培育基地的废墟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硝烟味，卡尔踩着焦黑的石块往前走，军靴碾过碎玻璃时发出细碎的声响。三个月前爆炸留下的大坑已经被新翻的土壤填满，老陈带着几个研究员正在坑边搭建育苗棚的框架，金属管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与周围冒出的嫩绿新芽形成奇妙的对比。
“小卡尔快来！”老陈举着把锈迹斑斑的锄头朝他招手，锄头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你看这土，黑得流油！化验结果出来了，蚀星藤的根须被净化后，居然成了最好的肥料，比咱们用的营养剂还管用！”
卡尔走过去，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土粒里混着细碎的金红色光点，那是星尘晶核的残留能量，在掌心微微发烫。他想起父亲留下的金属牌，此刻正别在胸前，与泥土里的光点产生共鸣，发出“嗡”的轻响。“星兰种子的发芽率怎么样？”
“百分之百！”老陈笑得眼角堆起皱纹，指着旁边的育苗盘，“你看这些芽，才三天就长这么高，叶片边缘还带着金边，跟你妈笔记里画的一模一样。”
育苗盘里的星兰幼苗果然与众不同，嫩绿色的叶片上镶着细细的金纹，阳光照过时，金纹会泛起流动的光泽，像有星尘在里面游走。马克蹲在育苗盘旁，正用微型扫描仪记录数据，屏幕上跳动的曲线像起伏的小山：“检测到幼苗能自主吸收宇宙射线里的能量，这特性太厉害了，将来说不定能在没有阳光的星球上种植。”
卡尔的目光落在育苗棚的地基处。那里原本是培育基地的能量核心室，三个月前的爆炸几乎将地面炸穿，如今却成了幼苗们扎根最深的地方。他想起母亲档案里的话：“最坚硬的土地，才能长出最坚韧的根。”
“老司令派人送来了新的能量转换器。”马克突然指着天空，一艘运输舰正缓缓降落，舱门打开，露出里面锃亮的银色设备，“说是用你父亲机甲的核心碎片改造的，能模拟星尘晶核的能量场，给幼苗提供‘人造阳光’。”
运输舰的舱门刚打开，老金就扛着个工具箱跳了下来，扳手在手里转得飞快：“卡尔小子！我把‘守望者-7’的能量回路拆下来了，给转换器加了层共鸣装置，保证和你掌心的金纹同步，能量输出稳得很！”
老金是基地的资深机械师，当年曾亲手为父亲的机甲做过维护。他走到能量转换器旁，三下五除二拆开外壳，指着里面缠绕的金色线路：“你看这线，用的是星兰纤维提炼的材料，绝缘性比合金还好，还能跟着能量流动发光，晚上跟小灯笼似的。”
卡尔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金色线路，线路立刻亮起柔和的光芒，与他掌心的金纹连成一片。他仿佛看到父亲站在机甲旁，老金蹲在地上调试线路，两人时不时抬头说笑，阳光透过维修棚的缝隙落在他们身上，像撒了把碎金。
“对了，上次在星系边缘漏掉的那粒蚀星藤种子，找到了吗？”卡尔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马克。
马克的笑容淡了些，调出全息地图：“探测器追踪到它飘向了废弃的矿业星，信号很微弱，像是进入了休眠状态。老司令说暂时不用管，等咱们把育苗棚建好了，再组织小队去清理。”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不过我总觉得有点不安，那粒种子好像……在有意识地避开我们的探测。”
老陈正在给幼苗浇水，闻言直起身：“蚀星藤的种子本来就有伪装能力，当年要不是你母亲在培育液里加了星尘晶核的粉末，我们根本发现不了它们在偷偷发芽。”他放下水壶，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淡紫色的液体，“这是用星兰花瓣榨的汁，能激活种子的休眠基因，要是真遇到漏网的，喷一点就能让它现形。”
卡尔接过玻璃瓶，液体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隐约能看到里面悬浮的金粉。他突然想起在培育基地看到的最后一幕——母亲将类似的液体浇在星兰根部，花瓣上的金纹瞬间亮了起来。“这东西……是母亲的配方？”
“是她和你父亲一起研究的。”老陈的目光变得悠远，“你父亲说，对付黑暗能量，不能光靠硬打，得用‘巧劲’——就像种庄稼，得知道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施肥，才能让好的种子压住坏的。”
夕阳西下时，育苗棚的框架终于搭建完成。能量转换器启动的瞬间，淡金色的光芒从棚顶洒下，笼罩着每一株幼苗。星兰的叶片在光芒中轻轻舒展，金纹变得更加清晰，像无数条细小的河流在叶片上流淌。
卡尔站在棚外，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老陈在记录幼苗生长数据，马克在调试能量转换器的参数，老金蹲在角落修理灌溉设备，夕阳的余晖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边。他摸了摸胸前的金属牌，父亲的温度仿佛还留在上面。
“看！那株最高的幼苗开花了！”马克突然喊道。
卡尔抬头望去，育苗棚中央，一株星兰幼苗顶着个小小的花苞，花苞在金光中缓缓绽放，淡紫色的花瓣层层展开，露出里面金色的花蕊。花蕊上凝结着一滴露珠，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像一颗微型的星球。
“你母亲说过，第一朵花总会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开放。”老陈走到他身边，声音里带着欣慰，“她说这是土地在告诉我们，只要肯等，就一定有收获。”
卡尔望着那朵小花，突然明白，父母留下的从来不是仇恨，而是希望——是在焦黑的土地上播种的勇气，是在黑暗中等待花开的耐心，是相信“只要有人守护，光就永远不会熄灭”的信念。
夜幕降临时，育苗棚的灯光亮了起来，金色的光芒透过棚膜，在废墟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晕。卡尔最后检查了一遍能量转换器，确认参数稳定后，转身往临时营地走。经过那朵新开的星兰花时，他停下脚步，轻轻碰了碰花瓣。
花瓣上的金纹突然亮起，在他掌心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像——母亲和父亲站在星兰田里，笑着朝他挥手，背景是完好无损的培育基地，天空蓝得像块透明的玻璃。影像很快消散，只留下掌心淡淡的余温。
卡尔笑了笑，转身走进夜色。他知道，那粒漏网的蚀星藤种子还在某个角落沉睡，未来或许还会有新的黑暗能量出现。但此刻，育苗棚里的灯光亮得很稳，星兰的花瓣在光晕中轻轻摇曳，废墟的土壤里，新的根须正在悄悄生长。
只要这片新垦的土地还在，只要第一朵花已经绽放，就总有更多的种子会破土而出，在星光下，在希望里，长成一片遮天蔽日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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