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胡同内,光线晦暗,与外界仙城的繁华璀璨仅一巷之隔,却仿佛两个世界。高墙耸立,隔绝了喧嚣,也堵住了去路。
厉擎山背对着巷口,仰头灌下一口“千年醉”,醇厚的酒液顺着喉管滑下,带来一股灼热却又舒坦的暖流,灵气四溢。他咂咂嘴,赞道:“酒还不错。”
巷口,以瑶池刘瑾为首的七八条“尾巴”已然显形,呈半圆形堵死了出口。除了刘瑾和他的两个狗腿子,还有三名穿着不同服饰、显然分属不同势力的探子,此刻倒是暂时达成了默契,气息隐隐相连,锁定了巷中那一人一狗。
刘瑾脸上交织着怨毒、得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忌惮源于之前鉴宝大厅内天道罗盘的异动和厉擎山那深不可测的言论,但怨毒和即将得手的兴奋很快压倒了那丝忌惮。他自觉此次准备充分,不仅带来了瑶池好手,还“机缘巧合”地与其他几家对厉擎山感兴趣(或对星辰令感兴趣)的势力探子形成了合围之势!
“哼!狂妄之徒,死到临头还敢饮酒作乐!”刘瑾压低声音,对着身旁一个气息最为阴沉、穿着幽冥宗服饰的瘦高男子道,“鬼鸠先生,便是此人,身怀异宝,辱我瑶池,更对贵宗志在必得之物出言不逊!今日绝不能让他走了!”
那被称为鬼鸠先生的瘦高男子,面色苍白如同久不见阳光,眼眶深陷,嘴唇薄如刀锋,周身散发着天仙中期的阴冷气息。他细长的眼睛如同毒蛇般盯着厉擎山的背影,声音沙哑:“便是他……搅黄了拍卖?还惊动了天道罗盘?确实有几分古怪。不过,既然自己走进了这死路,倒也省了我们不少麻烦。”
另一侧,一个身穿凌霄阁护卫服饰、却眼神闪烁的汉子也低声道:“苏执事对其礼遇有加,阁内态度不明,我等不便直接出手,但……若此人‘意外’陨落于此,那令牌自然就成了无主之物……”这话看似撇清,实则煽风点火。
还有两人,一个作散修打扮却气息精悍,一个看似商人却目光锐利,显然也都不是善茬,各自代表着未知的势力,虎视眈眈。
阿黄啃完了最后一块肉干,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然后才抬起头,懒洋洋地瞥了巷口众人一眼,喉咙里发出极其轻微的咕噜声,不是恐惧,反倒像是……嫌弃这些人打扰了它回味美食的雅兴。它甚至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着,把下巴搭在爪子上,一副准备看戏的模样。
厉擎山仿佛这才听到身后的动静,慢悠悠地转过身来。他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目光扫过巷口这群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最后晃了晃手中还剩大半壶的“千年醉”。
“跟了一路,辛苦。”他语气轻松得像是遇到了老朋友,“请你们喝一杯?”
“……”巷口众人一阵愕然,随即勃然大怒。
死到临头,还敢如此戏耍他们?!
“动手!”刘瑾最先按捺不住,厉喝一声,祭出一柄流光溢彩的仙剑,剑化长虹,直刺厉擎山心口!他身旁两名瑶池弟子也同时出手,法术光华亮起。
那幽冥宗的鬼鸠先生更是阴笑一声,身形如同鬼魅般融入阴影,下一刻,数道漆黑如墨、带着刺骨阴寒和怨魂嘶嚎的锁链无声无息地从厉擎山四周的阴影中钻出,缠向他的四肢脖颈!这是幽冥宗的招牌术法“幽冥鬼锁”,专蚀元神仙体!
其他几人见状,也纷纷出手,或祭出法宝,或施展神通,一时间,狭小的巷弄内光华乱闪,能量激荡,杀机四溢!他们打定主意,要以雷霆之势瞬间将此人拿下,免得节外生枝!
面对这来自不同方向、狠辣无比的围攻,厉擎山却只是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惋惜地看了看手中的酒壶。
“请喝酒都不赏脸,真是……没礼貌。”
他并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动作,只是……轻轻跺了跺脚。
不是跺地,而是跺在了某种无形的、维系着这片空间稳定与秩序的“节点”之上。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响彻在所有人神魂深处的震鸣!
刹那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刘瑾那气势汹汹的仙剑虹光,在距离厉擎山尚有三尺之时,仿佛突然失去了所有力量支撑,光华瞬间黯淡,“哐当”一声,如同凡铁般掉落在厉擎山脚前的地上,还弹跳了两下。
那两名瑶池弟子施展出的华丽法术,刚刚离手,就莫名其妙地互相撞在一起,“噗”的一声轻响,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湮灭消散,只留下一点焦糊的青烟。
而从阴影中钻出的幽冥鬼锁,眼看就要触及厉擎山的衣角,却仿佛突然失去了目标,或者说,操控它们的神念被一股更霸道的力量瞬间掐断!那些狰狞的鬼锁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厉擎山周身胡乱扭动了几下,然后便哀鸣着寸寸断裂,化作精纯的阴气消散于空中!
其他几人的攻击更是五花八门地失了效:祭出的法宝突然不听使唤,在空中乱转圈;施展的神诀念到一半突然仙力逆行,差点把自己憋出内伤;有个想偷偷布阵的,刚掏出阵旗就发现所有方位完全错乱,根本无从下手……
整个攻击过程,如同上演了一场拙劣滑稽的闹剧。所有声势浩大的杀招,在靠近厉擎山的那一刻,都变得无比脆弱和可笑,无声无息地瓦解冰消。
巷口,刚刚还杀气腾腾的众人,此刻全都僵在了原地,保持着攻击的姿势,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和惊骇!
发生了什么?! 我们的攻击呢?! 仙力怎么不听使唤了?! 法则……好像哪里不对?!
就连那天仙中期的鬼鸠先生,也从阴影中被硬生生“震”了出来,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眼中全是见了鬼般的恐惧!他感觉刚才那一瞬间,自己苦修多年的幽冥仙力仿佛撞上了一堵无法理解、无法撼动的铁壁,反噬之力让他神魂都在颤抖!
厉擎山弯腰,捡起地上那把属于刘瑾的仙剑。手指轻轻一弹剑身。
“嗡……”剑身发出清脆的鸣响,灵光恢复了些许,却在他手中温顺得像条小泥鳅。
“剑还不错,就是使剑的人,心术不正,糟蹋了东西。”他点评道,随手将剑抛回给目瞪口呆的刘瑾。
刘瑾手忙脚乱地接住自己的剑,感觉像是接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烫手又羞耻。
厉擎山这才又拿起酒壶,喝了一口,看向如同被施了定身术的众人,笑眯眯地问道:“现在,能好好喝酒了吗?”
无人应答。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抑制不住的牙齿咯咯声。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先前的那点贪婪和嚣张。他们此刻才真正明白,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青衫男子,其恐怖程度远超他们的想象!那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存在!对方甚至没有正式出手,只是跺了跺脚,就让他们所有人的攻击化为乌有!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境界?!
刘瑾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看着厉擎山那笑眯眯的表情,只觉得比看到最凶恶的魔头还要可怕。
鬼鸠先生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涩声道:“前……前辈……我等有眼无珠,冒犯了前辈虎威……还请前辈……高抬贵手……”他此刻哪里还敢惦记什么令牌宝物,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其他几人也是连声求饶,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厉擎山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忽然道:“你们几个,过来。”
他指的是刘瑾、鬼鸠以及那个凌霄阁的内应。
三人浑身一颤,不敢违逆,战战兢兢地走上前。
厉擎山伸出手指,分别在三人眉心轻轻点了一下。
三人只觉得一股清凉却又无法抗拒的气息瞬间侵入识海,化作一道复杂的符文印记,深深烙印在他们神魂本源之上!这印记并不伤害他们,却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力,仿佛只要对方一个念头,就能让他们神魂崩灭!
“一点小约束。”厉擎山语气依旧平淡,“免得你们以后再不听话,到处惹是生非。”
三人面如死灰,心中充满了绝望。这意味着他们的生死,从此完全操于他人之手!
“至于你们……”厉擎山又看向另外那三个探子,“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想要星辰令,让他们自己来找我谈。再派些阿猫阿狗来跟踪,我不介意去你们老家门口也跺跺脚。”
那三人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仓皇逃窜,瞬间消失在小巷尽头。
厉擎山这才对面如死灰的刘瑾三人道:“你们嘛……也别闲着。刘瑾,回去告诉你家长辈,瑶池若还想找麻烦,我不介意去瑶池圣地也逛逛。鬼鸠,幽冥宗若对那‘陈年旧垢’还不死心,我可以送他们一箩筐。还有你,”他看向那个凌霄阁内应,“回去告诉让你来的人,苏文瑾的差事办得不错,让他继续跟着我就行,别再耍小心思。”
他几句话,便将这三人的背景、目的敲打得清清楚楚,并直接下达了指令。
三人听得心惊胆战,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只能连连点头称是,冷汗浸透了衣衫。
“好了,没事了,走吧。”厉擎山挥挥手,像是打发走几个吵人的苍蝇,“记得以后有点礼貌,请喝酒要答应。”
三人如获大赦,几乎是哭着逃离了这条让他们毕生难忘的死胡同。
转眼间,巷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厉擎山和阿黄,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细微能量涟漪。
阿黄这才站起身,走到厉擎山脚边,蹭了蹭他的腿,似乎在说:戏看完了,接下来干嘛?
厉擎山摸了摸它的头,笑道:“麻烦暂时解决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走吧,找个地方,等鱼儿上钩。”
他深知,今日之事,很快就会通过那三个逃走的探子以及被种下印记的三人,传遍仙城各大势力高层。真正的风波,现在才刚刚开始。而他,只需以逸待劳。
他带着阿黄,悠然走出小巷,重新汇入仙城熙攘的人流。阳光洒在他身上,青衫依旧,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让寻常天仙陨落的危机,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街头闹剧。
然而,仙城的水面之下,因他而起的暗流,已开始汹涌澎湃。
凌霄阁顶层密室、瑶池驻仙城别院、幽冥宗隐秘据点……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来自下属的、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的汇报。
“跺了跺脚……所有攻击失效……神魂被种下印记……” “深不可测……绝非天仙……甚至可能超越金仙……” “其对天道罗盘、魔神之血碎片的见解……恐非虚言……” “他让……让主子亲自去谈……”
一个个消息,如同重磅炸弹,在这些势力高层中引爆,引发了一场场剧烈的地震与激烈的争论。
厉擎山这个名字,如同一片深不可测的乌云,骤然笼罩在凌霄仙城乃至整个玉完天的上空。
而此刻的“乌云”本人,正坐在一家临河的茶楼里,点了一桌子的精致茶点,看着窗外云卷云舒,悠闲地等着第一个忍不住咬钩的“大鱼”。
阿黄则对着一盘水晶虾饺发起了进攻,吃得津津有味。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自淡然品茗香。
(第二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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