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云涯慢慢攥紧了手。
指甲陷进掌心,留下几个深深浅浅的印子,却不觉得疼——或许疼,但这点疼跟前世那些记忆比起来,压根不算什么。
“云妩月……她有错吗?她错了吗?”
他问自己,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她没有错。”心里有个声音回答,“她只是……太爱了。”
爱到偏执,爱到疯狂,爱到宁愿用最不堪的方式也要把一个人留在身边——这种爱,错了吗?
云涯闭上眼睛。
“错的是我。”他想。
若前世不是他走得那么决绝,连回头看一眼都不肯;若当初他能把话说开,能把那份渐行渐远的心思好好告诉她;若他能早些察觉她藏在娇纵任性下的、快要溺死的不安
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没有魅魔体,没有囚禁,没有这一世纠缠不清的孽缘。
可世间哪来那么多“若”?
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他种下的因,结出的果,苦也好涩也罢,终究得自己吞下去。
这么一想,心里反倒松了些。
荒山深处,坑底的尘土渐渐落定。
柳廿晚躺在那儿,血已经不怎么流了,或许是流干了,或许是伤口被魔气侵蚀得麻木了。她侧过头,看向坑沿上那道红影。
云妩月还站在那儿,背对着晨光,影子拖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坑底,像要把她整个罩进去。
“其实……”云妩月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没什么情绪,“我挺羡慕你的,柳廿晚。”
柳廿晚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你什么都有。”云妩月慢慢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碎开,“父母疼你,师门宠你,天赋也好,运气也好……连笑起来都比别人好看些。”
她顿了顿,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我呢?”
“我生下来就是个‘不该存在’的东西。”她说得很平静,像在讲别人的故事,“我娘是魔族圣女,我爹是仙门弟子,多荒唐啊?两人背着整个修真界偷偷摸摸在一起,生了我,又不敢养。”
“所以我从小就没爹没娘,被扔在魔域最脏最乱的角落里,跟野狗抢食,跟乞丐争地盘。后来被个老魔女捡回去,说是收徒,其实就是养个打手、养个玩意儿。高兴了赏口饭吃,不高兴了……”她停了停,没往下说。
可柳廿晚听懂了,现在她才知道为什么云妩月上一世身上有那么多伤痕。
“再后来,老魔女死了,我逃出来,满身是伤,差点死在路上。”云妩月抬起头,望向远处天边那抹鱼肚白,“然后……就遇见他了。”
“云岑。”
提到这个名字时,她声音软了一瞬,像冰层底下忽然化开的 汪水。
“他把我捡回去,给我治伤,教我修炼,还给我起了名字 ‘妩月’。他说我笑起来好看,像月牙儿弯弯的。”
她说着,真的弯起眼睛笑了笑。那笑很浅,却很干净,干净得不像她。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被人关心是这种感觉。原来我也能有个地方待,有人可以等。”云妩月的声音低下去,“所以我拼了命地对他好,对他笑,想把他喜欢的一切都捧给他。我以为……这样就能留在他身边了。”
“可他还是走了。”柳廿晚轻声说。
“是啊。”云妩月点点头,“他说大道无情,说我不懂,说我们不是一路人。”
她忽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嘲讽,不知是嘲讽云岑,还是嘲讽她自己。
“什么大道无情?他就是嫌我麻烦,嫌我缠人,嫌我……是个魔族生的杂种。”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却像刀子一样,狠狠剜在空气里。
柳廿晚看着她,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她一直以为云妩月就是个疯子,偏执、自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原来……疯子也不是天生就疯的。
“所以你就给他种了魅魔体?”柳廿晚问。
“不然呢?”云妩月反问,眼睛亮得吓人,“让他干干净净地走,干干净净地忘了我,然后跟你双宿双飞?柳廿晚,我做不到。”
她说着,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平视着柳廿晚。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杀了你,恨我毁了你跟他的缘分。可你有没有想过……”她声音低下去,带着某种近乎恳求的颤抖,“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柳廿晚答不上来。
换作是她?若她从小活在泥沼里,好不容易抓住一点光,那光却要自己离开
她不知道。
或许……她也会疯吧。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柳廿晚叹了口气,血沫从嘴角溢出来,她也没擦,“不过说实话……若不是因为这些破事,我们说不定,能当个朋友。”
云妩月愣了一下。
然后她笑了,这次是真的笑,眉眼弯弯的,像她口中那个“月牙儿”。
“或许吧。”她说。
话音落下,颈间那枚蕴灵坠忽然“咔”地一声,裂开一道细缝。
莹白的光从裂缝里漏出来,丝丝缕缕,像晨曦,又像眼泪。
云妩月低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只是伸手,轻轻握住了那枚坠子。
握得很紧,像握住最后一捧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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