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带回来的密信，如同点燃了引线的炸药桶。在铁证面前，内务大臣甚至来不及辩解，就在其庄园内被皇家卫士秘密控制。经过军情七处的连夜审讯（动用了某些非常规手段），内务大臣的心理防线迅速崩溃，供认了与奥古斯都勾结、拖延军需、散布谣言乃至策划宴会下毒等一系列罪行。
然而，当问及光明大主教本尼迪塔斯时，内务大臣却显得惊恐万分，语焉不详，只反复强调自己是被迫的，对方掌握着他无法反抗的把柄和力量，对其具体身份和计划知之甚少，显然只是一个被推到前台的棋子。
即便如此，扳倒内务大臣这颗毒瘤，依旧对王都的局势产生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国王泰瑞纳斯雷厉风行，迅速清洗了内务府，安插了可靠人手，被拖延的物资和军令得以畅通，王都内部的混乱和恐慌情绪得到了有效遏制。前线的守军因此士气大振，顶住了奥古斯都叛军几次凶猛的进攻，战局暂时稳定下来。
表面上看，王都似乎度过了一场危机。一场小范围的庆功宴在王宫内举行，国王亲自向陆凡敬酒，感谢他为王国做出的卓越贡献。连一向看陆凡不顺眼的某些贵族，此刻也不得不收敛敌意，换上虚伪的笑脸。
但陆凡、苏安然、军情七处女首领以及埃拉里克副会长等核心人物，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他们都清楚，内务大臣不过是条杂鱼，真正隐藏在幕后的巨鳄——本尼迪塔斯，依旧安然无恙，甚至可能因为内务大臣的倒台而变得更加警惕和危险。
“他在等待。”女首领在庆功宴的角落，低声对陆凡说道，“内务大臣的暴露打乱了他的部分计划，但他根基太深，没有直接证据，我们动不了他。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一举将我们，连同国王陛下一起‘净化’的机会。”
陆凡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一股更加阴冷、更加庞大的暗流，正在王都的平静表象下涌动。本尼迪塔斯就像一条盘踞在阴影中的毒蛇，在耐心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时机。
庆功宴结束后，陆凡回到偏殿，准备继续恢复和修炼。然而，一名王室侍从却匆匆赶来，递给他一封没有署名的、散发着淡淡檀香味的信笺。
陆凡心中一动，屏退侍从，拆开信笺。里面只有一句用优雅字体书写的话：
“迷途的羔羊，可知晓真正的光明在何处？明日上午，大教堂告解室，静候迷途知返之人。”
落款处，画着一个极其简略的、由直线和圆弧构成的眼睛符号——与“规则之眼”的形态隐隐呼应！
是本尼迪塔斯！他竟然主动邀约！而且地点选在了他的大本营——光明大教堂！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还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或者是……某种形式的摊牌？
苏安然和梅卡托克看到信的内容后，都坚决反对陆凡前往。
“这太危险了！那老家伙肯定没安好心！大教堂里全是他的信徒，那就是龙潭虎穴！”梅卡托克急得跳脚。
“他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邀请，必然有恃无恐。这很可能是一个针对你的局。”苏安然握住陆凡的手，眼中满是担忧，“我们不能去。”
陆凡看着那封信，沉吟良久。本尼迪塔斯此举，出乎他的意料。对方似乎并不急于隐藏，反而有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自信。
“不，我要去。”陆凡最终做出了决定，眼神锐利，“他这是在向我示威，也是在试探我的胆量和底线。如果我不敢去，反而会让他看轻，也会让他更加肆无忌惮。而且……”
他顿了顿，缓缓道：“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近距离观察他，甚至……找到他破绽的机会。一直躲在暗处，我们永远无法真正击败他。”
“我陪你一起去！”苏安然毫不犹豫地说道。
“不行。”陆凡摇头，“他指定只见我一人。你和我一起去，反而会让他警惕，也可能将你置于危险之中。放心，在光明大教堂那种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直接对我下杀手，那会彻底暴露他的真面目。他更可能用的，是精神层面的压迫、诱惑或者……某种规则的陷阱。”
他看向苏安然和梅卡托克，交代道：“你们和军情七处保持联系，如果我长时间没有出来，或者里面传出任何异动，你们再采取行动。”
…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庄严肃穆的光明大教堂内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熏香和祈祷的低语声，无数信徒虔诚地跪拜在神像前，一派祥和景象。
陆凡独自一人，踏入了这座宏伟的教堂。他穿着普通的衣物，没有佩戴显眼的武器，但胸前的骰子和守密人徽记都被他催动到最隐晦的警戒状态。
一名沉默的牧师引导着他，穿过大厅，来到了侧面一排安静的告解室前。牧师指了指其中一扇门，然后躬身退开。
陆凡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告诫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隔着一层网格状的木窗，可以看到另一边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是本尼迪塔斯主教。
“你来了，孩子。”本尼迪塔斯的声音透过木窗传来，温和而充满磁性，仿佛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与昨夜那个散发着冰冷杀意的身影判若两人，“我感受到你内心的迷茫与挣扎。背负着不应属于你的力量，行走在注定毁灭的道路上，一定很辛苦吧？”
一上来就是精神攻势！试图动摇他的意志！
陆凡心中冷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主教大人邀我来，不是为了听我告解吧？”
“呵呵……”本尼迪塔斯轻笑一声，“坦诚是美德。那么，我便直说了。陆凡，你持有的那份力量，是混乱的根源，是导致世界失衡的‘变量’。它给你带来了短暂的好处，但最终，会将你和所有与你相关的人，都拖入无尽的深渊。”
他的声音逐渐带上了一种蛊惑人心的韵律：“看看外面吧，战争、死亡、恐惧……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像你这样的‘异常’存在，打破了世界应有的秩序。加入我们，孩子。拥抱真正的秩序与光明，放弃那危险而不稳定的力量。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将获得远比现在更崇高、更永恒的地位与力量。甚至……我们可以一起，创造一个没有痛苦、没有纷争的完美世界。”
完美的世界？冰冷的、被“规则之眼”完全掌控的世界吗？
陆凡几乎要笑出声来，他强忍着嘲讽的冲动，反问道：“就像奥古斯都公爵那样，用战争和死亡来创造‘秩序’？就像你在宴会上下毒，试图谋杀王储来维护‘稳定’？”
木窗另一边的身影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气氛瞬间变得凝滞。温和的假象被撕开了一丝裂缝。
“……看来，你已经被那力量彻底蛊惑了心智，看不清真相了。”本尼迪塔斯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惋惜，更多的却是冰冷的决绝，“你拒绝了救赎的道路，选择了与黑暗同行。”
一股无形无质，却比山岳更加沉重的精神威压，混合着冰冷的秩序之力，如同潮水般透过木窗，向陆凡碾压而来！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和意志的拷问与侵蚀！他要强行扭曲陆凡的认知，或者……摧毁他的精神！
陆凡瞬间感觉如同坠入冰窖，周围的光明与祈祷声仿佛都离他远去，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冰冷。脑海中响起无数诱惑与斥责的低语，试图瓦解他的信念。
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胸前的骰子爆发出强烈的七彩光芒，守密人徽记也散发出温润的抵抗之力，共同构筑起一道守护心神的屏障！
“我的路，我自己走！”陆凡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命运之力在体内奔腾，对抗着那恐怖的精神侵蚀，“你的‘秩序’，不过是奴役的另一种形式！你的‘光明’，掩盖不了内心的黑暗！”
“冥顽不灵！”本尼迪塔斯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意，精神威压再次增强！
就在陆凡感觉自己的精神屏障即将到达极限，意识开始模糊之际——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从教堂外部传来！紧接着，是无数民众惊恐的尖叫和骚乱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打断了本尼迪塔斯的精神压迫！
陆凡压力一轻，趁机稳固心神。
木窗另一边，本尼迪塔斯猛地站起身，显然对这意外极其震惊和愤怒。
就在这时，告解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名牧师惊慌失措地喊道：“主教大人！不好了！奥古斯都叛军的攻城武器……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发巨大的投石……偏离了轨道，砸、砸中了教堂旁边的广场！伤亡惨重！”
投石偏离轨道？砸中教堂广场？
陆凡心中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骰子。是巧合？还是……
本尼迪塔斯脸色铁青，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告解室内的陆凡，那眼神冰冷刺骨，仿佛要将他彻底冻结。
“看来，你的‘好运’又一次帮了你。”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之前更加危险，“但幸运，不会永远眷顾一个人。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说完，他不再理会陆凡，大步走出告解室，前去处理外面的骚乱和恐慌。
陆凡独自站在昏暗的告解室内，回味着本尼迪塔斯最后那句话，以及那发“恰好”偏离轨道、打断这次危险会面的投石。
他走出告解室，看着教堂外纷乱的人群和升起的烟尘，心中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充满了更深的凝重。
本尼迪塔斯已经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
而王都的乱局，似乎也因为这意外的一击，被推向了更加不可预测的方向。
真正的风暴，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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