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渡船”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暗红流星,引擎在器灵不计代价的催动下发出近乎解体的悲鸣,骤然冲出了那片被肃正协议大军淹没的白色王庭,重新扎入了界域虚空那光怪陆离的色彩洪流之中。
短暂的失重与晕眩过后,舷窗外再次被流淌变幻的混沌色彩所充斥。然而,与之前漫无目的的漂流不同,飞艇此刻的航向异常明确且坚定。融合了那枚来自“往生之间”的神秘钥匙后,器灵仿佛被注入了一道古老的导航指令,它不再依赖混乱的本能,而是遵循着一条深植于其核心的、无形的轨迹前行。
陆凡瘫坐在驾驶节点旁,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太阳穴如同被钢针穿刺般剧痛。苏安然跪坐在他身侧,双手散发着柔和的翠绿光辉,持续不断地将温和的自然生命力注入他体内,修复着那近乎枯竭的精神之海。她的脸色也因为力量消耗而略显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我们……脱离那片区域了?”艾德扶着冰冷的舱壁站稳,警惕地望向舷窗外。后方,那片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渡亡客圣地正在迅速缩小,隐约还能看到其中闪烁的、代表肃正协议的密集光点,但它们并未立刻追出。
“暂时。”墨菲斯的声音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思,“器灵融合了那把‘钥匙’,获得了某种……定向的权限。它在带我们去往某个特定的坐标。”
莉娜则好奇地观察着飞艇的变化。融合钥匙后,“冥河渡船”内部的生物组织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些搏动的脉络中,除了原本的暗红色混沌能量,还多了一丝丝极其细微、如同电路板走线般的银白光丝。这些光丝与混沌能量并非相互排斥,反而以一种奇异的、类似双螺旋结构的方式交织共存,让整个飞艇的能量运转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稳定和高效。
“钥匙……不仅是导航信标,似乎还在优化飞艇本身的能量结构?”莉娜推测道,“它在调和混沌与秩序,就像……就像往生之间那个平衡体系的微缩版!”
陆凡在苏安然的治疗下稍微缓过气来,他感受着器灵传递来的、清晰无比的航向信息,以及一种混合了急迫、期待与深深敬畏的复杂情绪。他低头看向胸前的变量之石,石头的光芒已经平息,但内部那变幻的流光似乎与飞艇内新生的银白光丝产生着极其微弱的共鸣。
“它知道要去哪里。”陆凡声音沙哑地开口,“那个‘织法者’……器灵似乎知道该如何找到它。”
“织法者……”梅卡托克挠了挠他的大耳朵,脸上混合着恐惧和好奇,“听起来像个裁缝?总不能是请我们去补衣服的吧?而且,这名字听起来可不怎么……安全。”
墨菲斯沉吟道:“在古老的传说中,能被称为‘织法者’的存在,往往与世界的底层规则、命运的丝线,或者……时空的结构有关。渡亡客引渡灵魂,本身就是在编织生死之线。这个‘织法者’,很可能与它们文明的终极奥秘相连。”
飞艇在器灵的操控下,并非在色彩洪流中横冲直撞,而是仿佛航行在一条无形的、相对稳定的“航道”上。这条航道蜿蜒曲折,避开了一个个散发着危险吞噬气息的能量旋涡和空间褶皱,其路径精妙得超乎想象。
莉娜仔细观察着航道的轨迹,法师的直觉让她感到震惊:“这条路径……不是自然形成的!它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精心编织出来的,利用了整个界域虚空中能量流的薄弱点和交汇处!这需要何等恐怖的计算力和对规则的理解?”
他们仿佛行驶在一位无形巨匠编织的蛛网之上,而这蛛网,通往未知的深处。
航行的过程漫长而压抑。界域虚空的景色依旧瑰丽而致命,但有了明确航道后,那种漫无目的的茫然感减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终点的紧张期待。
随着时间的推移,舷窗外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那狂野奔流的色彩洪流逐渐变得……“规整”起来。并非变得有序,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仿佛由无数六边形或多边形色块拼接而成的结构。这些色块不断变换着颜色和内部的景象,有的映照出扭曲的星空,有的浮现出怪诞的生物剪影,有的则是一片空白。
仿佛他们正驶近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面棱镜构成的蜂巢。
“我们接近目的地了。”陆凡感受着器灵传来的、越来越强烈的悸动,沉声说道。变量之石也再次开始散发微光,似乎前方的某种存在正在呼唤它。
飞艇缓缓减速,最终停在了一片相对空旷的虚空中。正前方,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由不断变幻的彩色光线编织而成的……“门户”。这门户没有边框,其上的光线如同活物般流动、交织,构成无数繁复而隐含着深意的图案,时而像星图,时而像血脉网络,时而又像某种无法理解的几何证明。
门户之后,并非清晰的景象,而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无限信息的黑暗。
就在飞艇停稳的瞬间,一个平静的、非男非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直接在所有生灵的脑海中响起,清晰得如同耳语:
“变量已至,密钥归位。权限确认……‘冥河渡船-残骸七号’。”
“遵循古老契约,准予接入。”
“欢迎来到,‘万法编织之间’。”
随着这声音的落下,前方那巨大的光线门户中心,荡漾起水波般的涟漪。
器灵传来一股混合着敬畏与顺从的意念,操控着飞艇,缓缓地、小心翼翼地,驶入了那片深邃的黑暗。
穿过门户的瞬间,所有的外界景象和声音都消失了。飞艇仿佛进入了一个绝对隔音、绝对隔绝的领域。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并非预想中的神殿或工坊,而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准确描述的空间。
上下四方,皆是缓缓旋转、流淌的“数据流”。那并非电子设备上的数字和代码,而是由最纯粹的光、影、色彩、符号以及不断生灭的几何形态构成的、具象化的“信息”本身。这些信息流如同浩瀚的星河,又如同奔腾的江河,在这个无边无际的空间中按照某种极其复杂的规律运转着。
而在这些信息流的中心,悬浮着一个模糊的、由无数光线勾勒出的人形轮廓。它没有具体的面貌,没有性别特征,只是静静地“坐”在信息的漩涡中心,它的“手指”偶尔会轻轻拨动一下,便有一条信息流改变方向,或者两个看似无关的符号碰撞、融合,衍生出全新的、更加复杂的信息结构。
这里,就是“万法编织之间”?眼前这个光影轮廓,就是“执法者”?
它似乎就是这片信息宇宙的主宰,是编织万法之手。
飞艇静静地悬浮在这信息洪流之中,渺小得如同尘埃。所有人都被这超越理解的景象所震撼,一时失语。
那平静的声音再次于脑海中响起,这一次,直接针对陆凡:
“变量持有者,你的到来,已在诸多可能性中被观测。”
“然而,‘最终调试’的进程,因变量石的不完整与‘织网’的破损而受阻。”
“欲修复‘冥河’,重启‘往生’,需寻回……散落的‘源初代码’。”
话音未落,那光影轮廓的“手”轻轻一挥。
一道信息流脱离原本的轨迹,在飞艇前方汇聚,迅速凝聚成三幅清晰无比、仿佛由光芒构成的动态画面:
第一幅,是一片燃烧的、不断发生着剧烈爆炸的星云,其核心处,悬浮着一块散发着不稳定幽光的、如同破碎琉璃般的碎片。
第二幅,是一座完全由冰晶构筑的、寂静死去的城市,城市中心的一座尖塔顶端,冻结着一枚如同活体心脏般微微搏动的暗红色结晶体。
第三幅,则是一个……不断自我复制、增生、扭曲的机械废墟星球,其深处,一点纯粹的、仿佛能定住一切变量的纯白光芒,在无数机械残骸中若隐若现。
“此乃,‘源初代码’残片所藏之界域。”
“混沌之影,秩序之核,以及……变量之锚。”
“取回它们,‘织网’可补,‘冥河’可复,通往‘林布拉’之径……亦将明晰。”
光影轮廓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内容却如同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寻找三块散落在不同危险世界的“源初代码”?
没等他们消化这个惊人的信息,那“织法者”的光影轮廓,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它的“目光”(如果那可以被称之为目光的话)似乎穿透了飞艇,落在了陆凡……以及他身旁的苏安然身上。
尤其是在苏安然身上,那目光停留了一瞬。
紧接着,它发出了一个极其轻微、仿佛自言自语、却又让陆凡和苏安然听得清清楚楚的低语。这低语不再是那种毫无感情的宣告,而是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人性化的……
“……有趣的变数。自然之绿,竟与裁决之殇,纠缠至此……”
低语声如同羽毛拂过心尖,瞬间消失。
但那句话,却如同烙印,深深刻入了陆凡和苏安然的脑海。
自然之绿?指的是苏安然的力量?裁决之殇……是指她体内残留的裁决之力伤害?为什么执法者会特意关注这个?这“纠缠”又意味着什么?
没等他们细想,前方的信息流一阵扰动,那三幅画面骤然收缩,化作三枚闪烁着不同光泽的光点,没入了“冥河渡船”的船体,似乎是注入了具体的坐标信息。
随即,周围那浩瀚的信息宇宙开始变得模糊、淡化。
“权限交接完毕。时限……未知。”
“愿变量,指引尔等前路。”
“织法者”那平静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然后,整个“万法编织之间”连同中央那光影轮廓,如同褪色的水墨画,迅速消散。
舷窗外,再次被界域虚空那熟悉的、混乱的色彩洪流所取代。
飞艇,重新回到了无垠的虚空之中。
但这一次,他们不再迷茫。器灵的核心中,烙印着三个清晰的目标坐标,以及一个沉重无比的任务。
变量之石微微发热,仿佛在回应着那“源初代码”的呼唤。
陆凡与苏安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疑惑。
执法者最后的低语,如同一个悄然埋下的种子,在充满未知的征途上,投下了一道新的、扑朔迷离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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