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东方墨白右眼的符文还在发烫，他死死盯着姬无月的方向。那根唯一能响的琴弦上，她的指尖已经裂开，血珠刚渗出来就被冻成了淡红色冰粒。
“别断。”他在心里默念，“再撑七步就行。”
许清歌左眼金芒一闪，声音压得极低：“寒核心跳加速了，它要反扑。”
萧寒玥立刻抬手，断剑横在胸前，剑身嗡鸣不止，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没说话，只是把剑尖往冰面一划，一道霜痕瞬间蔓延出去，勉强拉出一道屏障。
叶玄音跪在地上，双手抱尺，嘴唇微动，像是在默念什么曲谱。她的呼吸几乎看不见，可每一次吐气，都带着细微的音波震荡，和姬无月的琴音隐隐呼应。
阿依娜咬着牙，手腕上的骨铃残片发出轻微颤响。她知道，这不只是修路——这是拿命在搭一座桥。
姬无月闭着眼，手指轻拨。
“叮——”
第一个音落下，空气仿佛被冻结了一瞬。紧接着，一块半透明的冰砖从虚空中凝结而出，稳稳落在断裂的阶梯边缘。
“成了！”阿依娜差点跳起来。
可没人放松。
第二音接上，冰砖延展成阶；第三音起，台阶开始向上延伸，像一条蜿蜒的冰蛇攀向崖顶。每一步成型，都伴随着刺骨的寒流冲击，仿佛整座冰崖都在抗拒这条通路的诞生。
【检测到高阶音律共鸣启动，系统提示：当前环境稳定性低于30%，建议佩戴耳塞，否则可能引发脑内共振导致短暂失忆。友情提醒：您上次忘记自己叫啥还是因为嗑多了辣条。】
东方墨白脑中弹幕一闪，差点笑出声，硬生生憋住。
“你笑什么？”许清歌侧头看他。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破系统越来越像我前女友。”
“那你前女友一定很讨厌。”
“所以才分手。”
话音未落，冰阶已延伸至三分之二高度。远处崖顶的轮廓隐约可见，风雪中仿佛有道模糊的门影。
“还差一点。”姬无月喃喃。
就在这时，叶玄音突然剧烈咳嗽，一口血喷在青铜尺上，尺面裂纹又扩了一分。
“她撑不住了！”许清歌伸手去扶。
“别动她！”姬无月猛地睁眼，“旋律不能断！”
她指尖再拨，琴音骤然拔高。
那一瞬间，整个冰崖仿佛静止了。
音符如刃，割裂风雪，新的台阶接连浮现，一级、两级、三级……眼看就要触到崖顶！
可就在最后一级即将成型时——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蓝色涟漪自冰心深处炸开，所过之处，刚刚凝结的冰阶瞬间龟裂，大片大片地崩塌坠落，碎冰如雨砸下。
“不——！”阿依娜怒吼一声，抬手将腕间骨铃狠狠掷出。
二十枚骨节在空中扭曲变形，像活物般缠绕而上，精准卡进断裂的冰阶连接处，硬生生把几块即将坠落的阶梯吊在半空。
“悬住了！”她喘着粗气，“但撑不了多久！”
姬无月脸色惨白，指尖颤抖。她低头看了眼琴弦——刚才那一记高音，让本就脆弱的弦再次崩断一根。
现在，只剩一根弦能用了。
“还能弹吗？”东方墨白靠近她，轩辕剑横在两人之间，金光护住周身。
她没抬头，只是轻轻把断玉簪重新别回发间，低声说：“母后说过，真正的乐官，不在宫里，在路上。”
然后她笑了下，“这次我不守到子时了，我要送到顶。”
说着，她指尖轻抚最后那根完好的弦。
这根弦是用千年寒蚕丝与人皇印边角料织成的，曾断过三次，每次都是她亲手接上。上面还留着三道浅浅的结痕，像三条命。
音起。
不是高亢激昂，也不是悲怆哀婉，而是一种极冷、极静的调子，像是冬夜深山里的第一场雪，无声落下，却覆盖万物。
每一个音符落地，都凝成一块新的冰砖，稳稳补上断裂处。台阶再度向上攀爬，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但更稳。
许清歌左眼紧盯着寒核方向：“频率对上了！它在退缩！”
萧寒玥握紧断剑：“但它还没放弃。”
果然，当冰阶再次推进到离崖顶仅十步之遥时，冰层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搏动。
不是心跳。
是冷笑。
“你们以为……”那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四面八方渗透而来，冰冷如铁，“一根破琴，就能封住天罚？”
姬无月的手指微微一顿。
“别听！”东方墨白大喝，“继续！”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精神为之一振。指尖再拨，最后一个音节缓缓升起。
那是一声极长的尾音，像是告别，又像是宣战。
音落。
最后一级台阶凝结完成，直通崖顶那道模糊的门影之下。
所有人屏住呼吸。
成了？
可就在这时——
“咔。”
一声轻响。
不是来自冰阶，也不是来自寒核。
而是姬无月手中的琴。
最后一根弦，断了。
琴身瞬间结满厚霜，裂缝从底部蔓延至琴首，整把焦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没松手。
哪怕指尖已被冻得发黑，哪怕血顺着琴身流下又结成冰柱，她依旧端坐在残阶之上，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崖顶。
“还差七步……”她喃喃，“就能到顶了。”
阿依娜想冲上去扶她，却被许清歌一把拦住。
“别动她。”许清歌声音发紧，“她现在是整条路的锚点，一旦离开位置，所有冰阶都会崩。”
东方墨白看着轩辕剑上的金光一点点黯淡，右眼符文也开始闪烁不定。他知道，自己的精神力也快到极限了。
叶玄音依旧跪着，嘴唇还在动，可声音已经听不见。
萧寒玥忽然开口：“她的嘴型……是在唱《镇冰曲》的最后一句。”
“那是什么？”阿依娜问。
“是送葬的调子。”萧寒玥目光沉沉，“三百年前，天机阁封印失败时，奏的就是这一句。”
风雪更大了。
半空中，由骨铃缠住的断裂冰阶开始轻微晃动。
姬无月抬起手，轻轻摸了摸断琴的琴面。
然后，她慢慢摘下了发间的玉簪。
不是用来别头发的那支。
而是另一支藏在内层的、通体漆黑的短簪。
她将簪尖抵在琴弦断裂处，低声说：
“你说过，音不在弦，在心。”
下一秒，她用力一划。
鲜血涌出，顺着断弦流淌而下，浸入琴身。
整把琴猛然震颤，发出一声凄厉却清越的鸣响。
音波扩散，残存的冰阶剧烈震动，仿佛要重新连接。
可就在这一刻——
阿依娜突然瞪大眼睛。
她看见，自己掷出的骨铃上，一道细纹正在迅速扩大。
紧接着，第一枚骨节“啪”地裂开。
第二枚、第三枚……
“不好！”她嘶吼，“骨铃要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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