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兰考飘起细雪,工部偏院的桂树落满白霜,却挡不住屋内的暖意。赵珩正蹲在火盆边,看着老陈用干麦秆引火,忽然听见院外传来马车轱辘声——是京城来的驿车,车帘掀开时,竟跳下个穿着青布袄子的姑娘,手里还抱着个沉甸甸的竹筐。
“敢问可是高铭远大人家?”姑娘声音清亮,见高铭远走出屋,忙上前福了福身,“小女苏晚,是吏部苏尚书的侄女。奉陛下之命,送些京城的年货来,顺便……向大人请教种茶的法子。”
赵珩凑到高铭远身边,好奇地打量苏晚:“你也喜欢茶?”苏晚笑着点头,打开竹筐,里面除了腊味、点心,还有个精致的木盒,“这是家父烘制的雪顶乌龙,听说兰考的秋茶用渠水炒制格外清甜,小女想试试用两种茶拼配,或许能有新风味。”
高铭远愣了愣,想起上月收到的京中书信,陛下只提让他多留意农情,却没说会派人来。他接过木盒,指尖触到盒底的温意,竟有些无措:“苏姑娘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先进屋暖和暖和,种茶的事,咱们慢慢说。”
屋内火盆烧得旺,老陈沏了杯秋茶递过去。苏晚抿了一口,眼睛一亮:“这茶入口有渠水的清润,后味还带着麦秆的淡香,果然和京城的茶不一样!”她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纸笔,“大人,小女听说您在茶园修了通风的竹棚,还改良了炒茶的火候,能不能给我讲讲具体的法子?”
高铭远见她问得认真,便取来之前画的茶园图纸,指着图上的竹棚结构:“兰考的冬天风大,竹棚要斜着搭,既能挡寒,又能让阳光照进来。炒茶的时候,火候得跟着茶叶的含水量变,像这秋茶,得用温火慢慢炒,不然会糊……”他说着,忽然发现苏晚听得格外专注,连眉梢都带着笑意,倒不像来“请教”,更像来听家常。
赵珩在一旁捧着麦秆编的小灯笼,忽然插话:“苏姐姐,你要是喜欢茶,明年春天可以来看茶园!高大人说,到时候满山都是绿的,还能采头茬春茶呢!”苏晚笑着点头:“那可得约好,到时候殿下可得给我当向导。”
晚饭时,苏晚竟自告奋勇进了厨房,用带来的腊味和兰考的新米焖了饭,还炒了盘青蒜麦仁。赵珩尝了一口,忍不住赞道:“比偏院的厨子做得还香!苏姐姐,你怎么会做这些?”苏晚舀了勺饭递给高铭远,轻声道:“家父曾在江南任官,小女跟着学过些农家菜。我觉得,吃着踏实的饭,才懂百姓过日子的难。”
高铭远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苏晚——她眼底没有贵女的娇气,倒有几分像兰考田埂上的野草,坚韧又温和。晚饭后,苏晚陪着赵珩在院外堆雪人,高铭远则在屋内看京中送来的文书,忽然发现文书夹着张吏部的字条,上面写着“苏晚通农事、善茶艺,性温婉,可与高大人共话民生”,末尾还盖着皇帝的印玺。
他这才明白,陛下哪是派来“请教”的,分明是怕他推辞,特意找了个“懂行”的由头。正想着,苏晚掀帘进来,手里捧着杯热茶:“大人,天凉,喝点茶暖暖身子。我用雪顶乌龙和秋茶拼配了下,您尝尝合不合口。”
茶汤入口,既有乌龙的醇厚,又有秋茶的清甜,像极了兰考的日子——苦尽后,满是回甘。高铭远看着苏晚映在烛火里的笑脸,忽然想起赵珩曾说的“能端热茶的人”,心头竟泛起一丝暖意。
雪还在下,院外传来赵珩的笑声,屋内茶香袅袅。高铭远忽然觉得,这腊月的偏院,好像比往年热闹了些,连落在桂树上的雪,都显得不那么冷了。他隐隐期待起明年春天——不仅是因为要扩种晚麦、新修水渠,还因为,或许真能有人陪着,一起看茶园的绿,一起尝麦香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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