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铭远处理完府衙诸事,拒绝了属官安排的歇息,只让校尉备好两匹快马,带着一名熟悉周边村落的衙役,往洲城西南的涝洼村去。
“大人,这涝洼村离城二十里,是此次溃堤受灾最严重的村子,听说半数房屋都被冲垮了。”衙役在马背上侧身回话,语气里满是担忧,“前几日小的去传讯时,还见村民在路边挖野菜充饥,日子苦得很。”
高铭远勒了勒马缰绳,目光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际,沉声道:“白日在府衙分发的粮食,未必能及时送到偏远村落,咱们去看看实际情形。”
两人快马加鞭,待抵达涝洼村时,天色已擦黑。村口的老槐树倒在泥泞里,树干上还缠着水草,原本整齐的村落此刻一片狼藉——不少土坯房塌了半边,断梁歪歪扭扭地架在残墙上,泥地里散落着破碗、烂衣,偶有几声孩童的啼哭从临时搭起的草棚里传出。
“大人,这边走。”衙役引着高铭远往村中心去,刚走几步,便见一名老妇人蹲在草棚外,手里攥着半块黑乎乎的窝头,正一点点掰给身边的两个孩子。
“老人家。”高铭远上前,声音放轻,“府衙今日已分发赈灾粮,你们怎么没去领?”
老妇人抬起头,满脸皱纹里沾着泥点,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大人,俺们这腿不方便,村里年轻的都去城里寻活路了,哪能走那么远……”她说着,指了指草棚里躺着的一个中年汉子,“俺儿子前些天去抢粮,被官差打坏了腿,现在连动都动不了。”
高铭远走进草棚,一股霉味和草药味扑面而来。中年汉子躺在铺着干草的地上,裤腿卷到膝盖,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只用一块破布裹着。见高铭远进来,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别动。”高铭远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扫过草棚——除了一张破床、一口漏底的锅,再无其他物件,“为何不去府衙报官?至少能领些伤药和粮食。”
中年汉子苦笑一声,声音沙哑:“大人,前几日去城里报信,那官差说俺们是故意装病骗粮,还把俺打了一顿……自那以后,谁还敢去?”
高铭远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伤药,递给老妇人:“先给你儿子敷上,明日一早,会有衙役送粮食和药材过来,后续还会有人来帮你们修房子。”
老妇人接过药,激动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您真是活菩萨啊!”
高铭远连忙扶起她,又在村里转了一圈。他发现,像老妇人家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要么是行动不便的老人、病人,要么是没力气去城里领粮的妇孺,只能靠挖野菜、啃树皮度日。更让他揪心的是,村里的水井被洪水淹过,水质浑浊,已有几户人家喝了生水后上吐下泻。
“必须尽快解决饮水问题。”高铭远对衙役吩咐,“你现在立刻回府衙,让工部的工匠带些净水的药材和工具过来,再调二十名衙役,明日一早给各村送粮,务必确保每户都能领到。”
衙役领命,连夜赶回城里。高铭远则在村里找了个没人住的破屋,简单清理出一块地方,打算留宿一晚,等明日工匠和衙役到了再走。
夜里,下起了小雨。高铭远坐在破屋的门槛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心里满是沉重。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借着月光写下:“涝洼村,受灾户三十七家,伤三人,饮水污染,需加急处理……”
正写着,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抬头望去,只见几名村民举着火把,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汤,站在门口。为首的是村里的老村长,他双手捧着米汤,递到高铭远面前:“大人,俺们知道您是来帮俺们的,这是俺们家仅存的一点米熬的汤,您趁热喝。”
高铭远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米汤,心里一暖。他接过米汤,却没有喝,而是分给了身边的两个孩子:“你们先喝,大人不饿。”
老村长看着这一幕,眼眶泛红:“大人,俺们都听说了,您把那贪赃枉法的张知府给抓了,还给俺们发粮……俺们涝洼村的人,都记着您的好!”
高铭远拍了拍老村长的肩膀,语气坚定:“老人家放心,朝廷不会不管百姓。等雨停了,咱们就修堤坝、盖房子,一定让大家早日过上安稳日子。”
夜色渐深,村民们渐渐散去。高铭远望着远处草棚里透出的微弱火光,握紧了手里的册子——他知道,修堤、安民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能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再多的辛苦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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