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风骨不屈，雨烟拒胁
秦氏中医馆坐落在一条比“辰瑶诊所”所在老街更为幽静的巷子里，青砖黑瓦，门楣上悬挂的木质牌匾漆色斑驳，却更显岁月沉淀的厚重。馆内弥漫着经年不散的药香，与“辰瑶诊所”的忙碌喧嚣不同，这里显得格外冷清，只有零星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街坊在抓药或等候针灸。
秦雨烟正在药柜前，仔细核对一批新到的药材。父亲病情的好转让她肩上的重担轻了不少，眉宇间也多了几分以往罕见的柔和。她小心地拈起一片黄芪，对着光查看色泽纹理，又凑近嗅了嗅，确认是道地陇西货，这才满意地准备入库。
就在这时，医馆那扇老旧的木门被人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秦雨烟抬头，看见来人，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是王德发王主任，他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西装，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眼神却有些闪烁不定。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花哨衬衫、戴着金链子，一脸横肉的中年男人，秦雨烟认得他，是附近有名的混混头子，人称“强哥”。
“王主任？稀客。”秦雨烟放下手中的黄芪，语气平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她对这个曾经帮助康泰散布谣言的王主任没有任何好感。
“呵呵，秦小姐，忙着呢？”王德发干笑两声，目光在冷清的医馆内扫了一圈，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秦氏中医馆百年老字号，真是…嗯，底蕴深厚啊。”
他刻意加重了“底蕴深厚”几个字，听起来更像是讽刺。
秦雨烟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王德发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适，清了清嗓子，进入正题：“秦小姐，我今天来，是代表康泰医药，正式通知你一件事。”他顿了顿，试图营造压迫感，“从即日起，我们康泰将停止向秦氏中医馆供应所有药材。”
秦雨烟握着药材的手微微一紧，指节有些发白，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理由？”
“理由？”王德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秦小姐是聪明人，何必明知故问呢？你们秦氏，和我们康泰的合作一直很‘愉快’，可惜啊，有些人不懂得珍惜，非要跟一些不该沾边的人走得太近。”
他意有所指，目光瞟向“辰瑶诊所”的大致方向。
秦雨烟瞬间明白了。这是李总的报复！因为她和林辰走得太近，因为她在谣言中力挺林辰，康泰就要拿秦氏开刀，杀鸡儆猴！
一股怒火从心底窜起，但她强行压了下去，声音冷了几分：“王主任，秦氏与康泰合作多年，从未拖欠货款，也一直遵守合约。你们单方面无故断供，是违约行为。”
“违约？”王德发嗤笑一声，有恃无恐地摊摊手，“合同？那玩意儿有的是办法解释。秦小姐，我劝你认清现实。在江城，乃至整个周边的中药批发市场，我们康泰占了将近六成的份额。我们说不供，你看还有哪家大的供应商敢轻易给你们供货？就算有，价格嘛……呵呵。”
他身后的强哥适时地往前站了一步，双手抱胸，肌肉贲张，虽然没有说话，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还有，”王德发仿佛觉得还不够，又抛出一颗重磅炸弹，“我听说你们这医馆的老房子，产权好像有点问题？有一部分是属于街道资产吧？正好，我们李总对这块地很感兴趣，打算投资开发一下。说不定过段时间，街道就会找你们谈搬迁的事情了。这老房子，风吹日晒的，也该换换新颜了嘛！”
断供药材，逼迁祖宅！
这是要将秦氏中医馆往绝路上逼！不仅要断了你现在的生计，还要刨了你传承的根！
秦雨烟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害怕，而是极致的愤怒和一种被羞辱的悲凉。秦家百年风骨，悬壶济世，从未做过亏心之事，如今却要受这等小人胁迫！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稳，目光如寒冰般射向王德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王主任，请你回去转告李总。我秦家，行得正，坐得直！祖上传下的训诫，‘宁可药架生尘，但愿天下无病’！秦氏中医馆，宁折不弯！想用这种龌龊手段逼我就范，逼我出卖朋友，交出祖传药方？做梦！”
她的声音不算高，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在寂静的医馆里回荡，连那个混混强哥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药材，你们不供，自有别的渠道！哪怕价格高些，品质差些，我秦雨烟自己去山里采，也绝不会向你们低头！这祖宅，是秦家几代人的心血，只要我秦雨烟还有一口气在，谁也别想动它分毫！”
王德发被秦雨烟这突如其来的刚烈气势震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清冷柔弱的女子，骨子里竟然如此硬气。他脸上的假笑维持不住了，变得有些难看：“秦雨烟！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得罪了李总，没你好果子吃！你以为那个林辰能护得住你？他自身都难保！”
“那是我的事，不劳王主任费心。”秦雨烟冷冷地下了逐客令，“如果没别的事，请你们离开，不要打扰我爷爷的清静，也不要玷污了秦家这块招牌！”
王德发气得脸色铁青，指着秦雨烟“你”了几声，却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威胁利诱对秦雨烟完全不起作用。
“好！好！秦雨烟，你有种！”王德发咬牙切齿，“咱们走着瞧！我看你这破医馆还能撑几天！我们走！”
他悻悻地一挥手，带着一脸晦气的强哥，灰头土脸地离开了秦氏中医馆。
医馆的门重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秦雨烟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踉跄一步，扶住了旁边的药柜，才没有摔倒。刚才那番对峙，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愤怒、屈辱、还有对医馆未来的深深忧虑，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眼眶微微发酸。
她看着这间承载了秦家几代人梦想和心血的医馆，看着那些沉默的药柜，仿佛能看到祖父和父亲在此忙碌的身影。难道，秦家的传承，真的要断送在她的手里吗？
不，绝不！
她用力眨了眨眼，将那股湿意逼了回去。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她想起林辰那双沉稳平静的眼睛，想起他面对危机时的从容不迫，想起他救治父亲时展现的精湛医术和仁心。或许…他真的能创造奇迹？
但随即，她又摇了摇头。这是秦家的事，是她自己的劫难。林辰已经帮了秦家太多，她不能也不愿再将他拖入这更深的泥潭。李总的报复是因为她，她必须自己扛起来。
“爷爷，爸爸，你们放心…”她低声自语，仿佛在向冥冥中的先祖立誓，“只要雨烟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秦家的招牌倒下！绝不会！”
她挺直了脊梁，开始继续整理药材，动作依旧一丝不苟，只是那单薄的背影，在空旷的医馆里，显得格外孤直，也格外坚韧。
风骨不屈，宁折不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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