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林辰的保证
卡松伽村长老那双布满厚茧、微微颤抖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林辰的手腕，浑浊的眼球里爆发的求生欲几乎要溢出来。他嘴里反复用土语混杂着生硬的英语念叨着：“医生，救我们…信你…带路！”
这近乎本能的信任，与旁边史密斯博士脸上那混合着震惊、怀疑乃至一丝被冒犯的僵硬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林医生！”莎拉·基根的声音带着急促，她看向林辰，又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史密斯，试图在绝望中寻找一个稳妥的支点，“卡松伽村的情况确实危急，但步行进入需要时间，而且村里的具体状况不明…是否需要先派遣一个小队携带基础药物前往评估？”
“评估？”史密斯博士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扶了扶金丝边眼镜，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和固有的严谨，“莎拉，评估需要时间！而恶性疟，尤其是可能出现的脑型疟，最缺的就是时间！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普通的发热，是死亡率极高的急性传染病爆发！”他转向林辰，目光锐利，“林医生，我理解你想救人，但二十四小时？在没有现代医疗支持、缺乏精准诊断的偏远村落，仅凭草药，你要如何保证？这不是自信，这是…这是不负责任的豪赌！”
他几乎将“草菅人命”这个词咽了回去，但眼神已经表露无遗。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布满泥泞、显然是艰难跋涉而来的吉普车猛地刹停在营地边缘。车门打开，一名穿着皱巴巴本地政府制服、满头大汗的中年男子跳下车，他目光急切地扫视一圈，最终锁定在莎拉和史密斯身上，快步冲了过来。
“基根女士！史密斯博士！”他气喘吁吁，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喊道，“我是地区卫生官恩戈洛！我们刚刚接到卡松伽村通过唯一一部老旧电台传来的求救信号，情况比描述的更糟！至少有二十人昏迷，其中包括五名儿童！电台信号中断前，那边说…说已经有两个孩子没了呼吸！”
轰！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头。那个抱着孩子的卡松伽妇女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几乎晕厥。营地内原本还残存的一丝秩序感瞬间瓦解，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恩戈洛卫生官脸色惨白，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他看向史密斯，带着最后的期望：“博士，你们的特效药…什么时候能到？空运安排好了吗？”
史密斯博士嘴唇翕动了一下，在恩戈洛期盼的目光下，艰难地吐出那个令人绝望的数字：“至少…四十八小时。而且，道路不通，空投准确率和药品保存都是问题。”
恩戈洛眼中的光瞬间熄灭了，身体晃了一下，喃喃道：“四十八小时…太晚了…到时候…卡松伽可能就…”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含义让所有人不寒而栗。一个村庄可能面临的惨状，如同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头顶。
绝望如同实质的潮水，淹没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史密斯团队成员的脸上写满了无力，安娜甚至不忍地别过头去。莎拉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发白。
就在这死寂般的绝望即将吞噬一切时，林辰轻轻却坚定地挣脱了长老的手。他没有看失魂落魄的恩戈洛，也没有再看咄咄逼人的史密斯，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眼中只剩下恐惧的卡松伽村民，最终定格在远方卡松伽村的方向。
阳光落在他平静的侧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不容置疑的光晕。
他向前一步，站在了恩戈洛卫生官和史密斯博士中间，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不高昂，不激烈，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躁动的力量。
“恩戈洛先生，”林辰开口，语气沉稳得不像是在面对一场可能的灭村之灾，“我无法保证拯救每一个人，医学有其边界，死亡有时不可避免。”
他的话让史密斯眉头一皱，似乎抓住了什么把柄。
但林辰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呼吸为之一窒。
“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炬，“我，林辰，以我的医术和传承立誓，二十四小时内，只要还有一口气的患者，我会竭尽所能，将卡松伽村的疫情控制住，将死亡率…压到最低！”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重若千钧：
“如果因为我的救治不力，导致疫情失控，造成远超预期的死亡，我林辰，自愿承担所有责任，从此不再行医！”
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连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林辰，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立誓？承担责任？不再行医？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承诺，这是赌上了他身为医者的一切！赌上了他所有的声誉和未来！
楚瑶猛地捂住嘴，眼中满是震惊和担忧。夏晚晴举着相机的手僵在半空，镜头后的眼睛瞪得溜圆。李铭和卡鲁更是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恩戈洛卫生官彻底愣住了，他看看林辰，又看看史密斯，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史密斯博士脸上的质疑和焦躁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错愕和难以置信。他研究医学规范几十年，见过无数医生在责任面前小心翼翼，划分界限，从未见过有人如此…如此疯狂地将自己与一场未知的、极度危险的疫情完全捆绑在一起！
这不符合逻辑！不符合风险管理！这简直…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史密斯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发现自己之前所有基于“科学”和“规范”的质疑，在这个东方年轻人破釜沉舟般的誓言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怯懦。
林辰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恩戈洛：“卫生官先生，请下决定吧。是等待一个希望渺茫的空投，还是让我立刻出发，放手一搏。”
恩戈洛看着林辰那双深邃而平静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疯狂，只有一种令人心安的绝对自信。他又看了看面如死灰的卡松伽村民，以及一脸“这不可能”的史密斯博士。求生的本能，以及对眼前这个年轻人那不可思议的誓言的震撼，最终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一咬牙，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嘶声道：“好！林医生！我相信你！卡松伽…就拜托你了！我立刻协调附近能动员的所有人手，协助你进村！”
然后他转向史密斯，语气带着歉意却无比坚定：“史密斯博士，抱歉，我们等不起四十八小时了。”
史密斯博士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看着迅速开始分发物资、组织人手的辰星团队，看着那个在混乱中依旧指挥若定、仿佛只是要去完成一次寻常出诊的林辰，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几支如同讽刺般的注射剂。
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感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摇，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对身边的安娜低声说道：“准备一下，我们…也跟着进去。”
安娜愕然：“博士？那里太危险了！而且…”
史密斯打断她，目光复杂地看向林辰的背影，声音低沉：“我要亲眼看看。看看他究竟是能创造奇迹，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倒要看看，这个赌上一切的年轻人，如何在二十四小时内，面对那场几乎被宣判了“死刑”的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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