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闸门，于此洞开。
当“溯源”程序全力运转的刹那，李万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化为了一个巨大的、痛苦的能量漩涡中心。
秩序之塔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吸管，贪婪地抽取着星球疮痍大地上弥漫的、以及从无数疯狂涌来的湮灭兽体内奔涌而出的混沌洪流，经由程序设定的通道，毫无保留地贯入他的身体！
这不是简单的能量灌注，而是规则层面的冲击。
无数混乱、暴虐、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念，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刺入他的灵魂，试图将他同化，将他变成混沌的一部分。
他的骨骼在哀鸣，经脉在撕裂，吞噬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如同超载的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既要吞噬这海量的能量，又要竭力解析其中蕴含的、属于湮灭本质的规则碎片。
他的身体表面，黑气浓郁得化不开，皮肤下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金色的血液刚渗出就被蒸发成虚无。
唯有那双眼睛，在极致的痛苦中，依旧燃烧着冰冷的理智火焰，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全力配合着“溯源”程序的引导，试图从那无尽的混乱中，梳理出那一丝最本源的“脉动”。
“婉儿……锚点！”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撕裂般的痛楚。
林婉就在他身边，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狂暴的能量风暴。
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了一缕金色的血液，但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甚至带着一种神圣的决绝。
她将双手轻轻按在李万的后心，不再仅仅是释放净化之光形成护罩，而是将自身完全化为了那个“秩序锚点”。
磅礴而温暖的世界树祝福之力，不再外放，而是如同最坚韧的根须，深深扎入李万近乎崩溃的身体与灵魂，与那狂暴的混沌能量进行着最直接的、微观层面的抗衡。她不是在消灭混沌，而是在平衡它。
每当李万的意识即将被混乱吞噬，每当吞噬核心的解析即将失控，那股纯净的生命秩序之力便会及时涌入，抚平躁动，稳固结构，如同惊涛骇浪中永不熄灭的灯塔。
这是一种极致的消耗与煎熬。
林婉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自己的灵魂本源，都在随着祝福之力一点点流逝，注入李万体内，与混沌中和。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视野开始模糊，但她按在李万背后的手，没有丝毫松动。
“我……在！”她的声音微弱，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塔外，末日般的景象正在上演。无数的湮灭兽如同扑火的飞蛾，撞击在秩序之塔残余的能量护盾上，爆成一团团黑色的烟花。
几股山岳般庞大的意识——领主级湮灭兽，已经逼近，它们没有盲目冲击，而是悬浮在塔周，释放出更加凝练、更加恐怖的混沌力场，如同无形的巨手，配合着塔内涌出的吸力，将更多的湮灭能量挤压、灌注进去！它们要将这个胆敢“吞噬”它们本源的异物，彻底撑爆！
塔内，控制核心所在的意识空间中，那冰冷的意志也在全力运转，协调着能量的流入，维持着“溯源”程序的稳定。
它那公式化的眼眸中，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计算着每一个微小的变量。
它清晰地看到，在李万体内，那个“高维干涉力量”正在以一种超越它理解的方式，艰难地“消化”着混沌，并将其转化为一种……全新的、既非纯粹秩序也非纯粹混沌的、更加基础的本源能量！而世界树的祝福，则如同神奇的催化剂，确保着这种转化不至于失控崩溃。
成功率在波动，从37.4%缓慢爬升，又因外部领主级的加压而骤然跌落，始终在生死线上徘徊。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或许是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或许是那新生的本源能量刺激了它们，那几头领主级湮灭兽，同时发动了最强的攻击！
它们没有直接攻击塔身，而是将自身的核心本源规则，凝聚成数道横贯天地的混沌法则锁链，如同毒龙般，顺着能量通道，直接轰向了塔顶的李万！
这是规则层面的绝杀！一旦被击中，不仅李万会瞬间被同化，整个“溯源”程序乃至控制核心都可能被污染、瓦解！
“检测到超规格规则打击！警告！程序过载！平衡即将打破！”核心意志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急促警报。
千钧一发！
李万在极致的痛苦和压力下，灵魂仿佛被淬炼到了极致。他感受到了那致命的法则锁链，也感受到了体内那在新生的、稀薄的本源能量。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不再被动解析和转化，而是猛地引导着那新生的、微弱的本源之力，连同吞噬核心积攒的所有力量，以及林婉毫无保留输入的秩序祝福，三者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极其不稳定、却散发着创世与灭世双重气息的灰蒙蒙的能量！
“溯源……逆转！以此为新源，定义！”
他咆哮着，将这股融合了秩序、混沌、吞噬、净化特性的灰色能量，如同投枪般，顺着感应，主动迎向了那几道袭来的混沌法则锁链！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宇宙初开、规则重塑的**无声湮灭与诞生**！
灰色能量与混沌锁链接触的瞬间，彼此疯狂地吞噬、抵消、融合！锁链中蕴含的毁灭规则被灰色能量中的秩序与净化特性中和、拆解，而灰色能量中的混沌与吞噬特性，则反过来吸收、转化着锁链的力量！
这个过程看似缓慢，实则发生在规则层面，瞬息万变。
最终，在核心意志都无法计算的复杂演变后，那几道足以毁灭星球的混沌法则锁链，竟然被硬生生地瓦解、同化了！而李万掷出的那股灰色能量，在完成了这近乎奇迹的壮举后，也消耗殆尽，但其中蕴含的那一丝全新的、稳定的规则印记，却如同种子般，残留了下来，并开始自发地吸收着周围依旧汹涌的混沌与秩序能量，缓慢成长！
它像是一个新生的、微小的宇宙奇点，一个平衡了秩序与混沌的**潜在新规则！
“！！！”核心意志的运算几乎宕机，“检测到……未知规则诞生……稳定存在……定义：「源初之序」。‘备案b’超额完成……正在进行全局影响评估……”
塔外，那几头领主级湮灭兽发出了惊恐与不解的咆哮，它们感觉到自身与混沌本源的联系被某种更根源的力量干扰、削弱了！它们庞大的身躯开始变得不稳定，甚至出现了崩解的迹象！
塔内，能量风暴开始减弱。
李万身体一软，向前倒去，被耗尽最后力气、同样虚脱倒下的林婉紧紧抱住。
两人都到了极限，身体和精神都处于崩溃的边缘，但他们的眼神交汇，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们做到了！在毁灭的边缘，找到并孕育了……第三种可能！
那悬浮在意识空间中的“源初之序”的规则种子，微弱，却坚定地存在着，预示着幽尘星，乃至更广阔的未来，或许将迎来一种截然不同的命运。
（第七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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