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越野车在荒野中颠簸前行。
驾驶座上,w一手抖着信纸,一手摩挲着她心爱的榴弹发射器 ——也就是双手都离开了方向盘。
“……基于以上前提,我无法对罗德岛的盈利前景作出任何承诺,所以信使先生大可不必白跑一趟。”她用一种夸张的、带着嘲弄的语调念着信,“至于我与特蕾西娅殿下之间的误会——我们并无误会。我相信当初实验室的事情与特蕾西娅殿下无关,也衷心祝愿她能够成功振兴卡兹戴尔。”
“喂,”读完以后,w回头道:“我觉得他说得简直太有道理了!这一趟根本就是浪费时间!我决定了,我要掉头回去!”
当驾驶员不仅双手离开方向盘,还完全不顾前方路况时,普通的乘客就算不发出尖叫,至少也该感到强烈不安。但Logos显然不属于“普通乘客”的范畴。尽管w是个极度不靠谱的司机,但他提前施加在车辆上的守护咒文,足以确保这辆车沿着既定路线平稳行驶,甚至能自动避开较大的坑洼。
因为同样的原因,虽然w已经把方向盘转了540°,但在咒文的保驾护航下,车辆依旧固执地沿着原本的方向笔直前进,没有丝毫偏离。
“你随时可以跳车自己走回去,”Logos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语气平静无波,“殿下的任务,我一个人足以完成。顺便提醒你,方向盘已经被我‘处理’过了。如果你不想在徒步返回的路上,突然半身不遂,建议你不要再跟它较劲。”
虽然这么说,但Logos心里清楚,w绝不会真的掉头回去——特蕾西娅殿下亲自交代的任务,除非殿下本人收回成命,否则w哪怕嘴上抱怨得再厉害,也一定会执行到底。
但是w怎么可能老实听话?继续跟方向盘较劲实在太蠢,她眼珠一转,转身一个突然袭击,抢走了Logos手里的平板:“让我看看,你一路上都在偷偷看什么好东西?”
w得意地晃着手中的平板,“监控录像?哟哟哟——真没想到啊,我们大名鼎鼎的女妖之主,居然还有这种偷窥的癖好!”
平板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四壁都是白色金属墙面的房间。这种风格的房间通常多见于实验室,但奇怪的是,这间实验室内部空空荡荡,没有常见的实验仪器或操作台,只在房间正中央,孤零零地放置着一具看起来异常沉重的石棺,显得格外诡异。
“这棺材里躺着的是哪个王庭的老不死?”w虽然没有被血魔霸总小说荼毒过,但智慧生物的想象力在某些奇怪的地方总是共通的——比如看到一具棺材,就下意识地觉得里面应该躺着个古老的存在。
Logos丝毫没有要把平板抢回来的意思,他干脆抱着胳膊向后靠在椅背上,轻描淡写地抛出一个重磅消息:“里面躺着的人,就是我们这次的任务对象。”
“哈?”w把脸凑得更近,几乎要贴到屏幕上——她视力好得很,主要是这监控录像的画质实在不敢恭维。画面闪烁了一下,可以看到石棺的表面忽然亮起了幽蓝色的纹路,然后,一只小小的卡特斯女孩,好奇地、怯生生地靠近了石棺……
也许是因为泰拉世界的长生种确实不少,某个古老存在突然“诈尸”这种事情,还不足以让w感到大惊小怪。她一边用手指在进度条上快速滑动,快速浏览着后续内容,一边毫不客气地大声点评:“我算是看明白了!”她宣布道,“这家伙,是个傻子!”
w所指的,是博士刚从石棺中“出土”后那段时间的表现。监控画面显示,除了在面对那只小卡特斯时,博士脸上会露出极其温和、近乎宠溺的微笑,并会接过她小心翼翼分享的营养剂之外,对于实验室里的其他任何人,博士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不说话,不回应,目光空洞,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对此,博士有话要说……tmd他不懂萨卡兹语!能听懂别人的话全靠脑内的pRtS打字幕!但是pRtS不管同传!让他说个der啊!
“你往后看。”Logos已经开始闭目养神,却故意不告诉w应该“空降”到进度条的哪个位置。
博士第一次说话,是“出土”九十多天以后。
那是第十几次源石感染实验失败——或者说成功之后,萨卡兹实验员再一次惊诧地确认了博士不会被源石感染这一事实。那名负责记录的萨卡兹实验员,再一次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在记录板上写下了“实验体对源石侵蚀表现出绝对抗性”的结论。
虽然此时矿石病还未成为广泛的社会问题,但源石一旦进入人体,就会自我复制、不断侵入、并在不同器官之间转移,对于这种级别的秘密实验室来说,早已不是秘密。
就在实验员记录完毕,准备离开时,一直沉默如石的博士,忽然用略显沙哑和生涩的声音开口了:“你手臂上的源石结晶……你的源石病,是在这座实验室里感染的吗?”
这突如其来的人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直接把那名萨卡兹实验员吓得浑身一僵,记录板都差点脱手。
如果让博士来回忆这段实验室中的血泪史,大概可以概括为“九十天地狱式萨卡兹语速成”以及“通宵恶补泰拉世界常识”。
博士在别人眼中的“发呆”,其实是他集中全部精神,在疯狂调阅和学习pRtS资料库中关于萨卡兹语和泰拉背景知识的过程。
用九十天时间,在pRtS的辅助下将一门完全陌生的语言学至能够无障碍交流的程度,博士几乎是拼尽了老命,简直用了洪荒之力了!
只能说,生存的压力是学习的第一动力。
在pRtS辅助下,这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但在w和Logos的视角看来,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博士仅仅依靠观察萨卡兹实验员和阿米娅之间有限的日常对话,就自行反推出了整套萨卡兹语言体系!这份学习能力和智慧,堪称妖孽。
显然,在那名萨卡兹实验员眼中,博士所展现出的这种“智慧”,也已经达到了近乎神明的程度。
博士第一次开口时那种明显的滞涩和发音不准是无法伪装的,但仅仅几天之后,他的萨卡兹语就变得流利起来。
令人不解的是,当那名同样感染了矿石病的萨卡兹实验员,例行对博士和阿米娅进行着那些堪称残忍的人体实验时,博士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异样的平静,并持续地、有针对性地与这名实验员进行交谈。
博士对这名实验员其实并无多少恨意。他也不知道被他注入肿瘤细胞的实验用小白鼠对自己是否有恨意。也许这个问题本身就没有意义。归根结底,“恨”这种强烈的情感,往往只存在于能够互相理解的同族之间。
因此,博士确信后来发生的一切,并非出于报复,纯粹是极端环境下的求生本能所驱使。
博士只与这一个人建立沟通,显然是经过精心选择的。这名实验员恰好擅长编程,负责维护实验室部分区域的自动化管理系统。换句话说,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有选择地删除特定时间段的监控记录,并用之前录制的无关片段进行覆盖填充。
而这名实验员,真的这么做了。
最初,他可能是想掩盖博士问出“你是不是在这里感染的矿石病”时他无法掩饰的恨意——对这座实验室和其背后势力的怨恨。至于后来是出于何种复杂心态继续帮助博士隐瞒,就很难说得清了。
最终的结果是,博士早已恢复语言能力并暗中学习的事情,一直被成功地掩盖了下来。这名实验员,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博士逃离计划的“共犯”。
在博士有意识的引导和话语影响下,这名实验员逐渐深信,那具“石棺”是某个远古文明遗留的治疗装置,拥有治愈包括矿石病在内几乎所有疾病的奇迹般的能力——这倒也并非完全是谎言。
自维多利亚那次载入史册的考古大发现之后,“远古文明的科技遗产”在泰拉许多知情者心中,早已从传说变成了某种带有宗教色彩的信仰。
时机终于到来。卡兹戴尔内部爆发了激烈的冲突,一支身份不明的武装小队攻入了这座秘密实验室。博士知道,等待已久的机会出现了。
那名因长期接触源石实验而饱受矿石病折磨的研究员,在混乱中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
他想要趁此机会,偷偷使用那具他一直维护、却从未被允许接近的“石棺”,治愈自己身上的绝症——在等级森严的萨卡兹社会,如此珍贵的“远古遗产”,绝不是他这种底层技术人员有资格触碰的。
他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石棺重新打开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源石粉末。
通风系统仍在运转,将那些蕴含着高浓度感染性的粉尘吹起,很快便在实验室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博士就站在这片足以让任何泰拉人瞬间发生急性感染的死亡粉尘中,静静地站立了很久,无人知晓他那一刻在思考什么。
很久以后,博士从石棺内部拾起了那名实验员遗落的身份识别卡——感谢泰拉在电子科技领域相对原始的水平,若是在他前世,这种级别的保密实验室,至少也需要指纹甚至虹膜验证。
博士穿上了一件挂在一旁的、略显宽大的标准实验服,戴上了防尘面罩,从容地打开了实验室的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去找到并救出阿米娅。
“我最初在整理实验室残留资料时,发现了这部分监控录像存在大量不自然的剪辑痕迹。”Logos慢慢睁开眼睛,平静地叙述着,“于是,我动用了一些咒文技巧,尝试还原了被覆盖掉的原始影像。现在,”他看向脸上戏谑表情已经完全消失的w,“你是否对我们这位任务对象,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w罕见地没有立刻反驳或嘲讽,她盯着屏幕上定格的、博士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最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萨卡兹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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