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间四处漏风的破屋,许倾寰(林嫣霜)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怀中那些珍贵的草药小心翼翼地藏好。她将它们分别摊在床铺底下最干燥的一块木板上,用以隔绝地面的湿气。
采药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最关键,也是最艰难的,是如何将这些草药变成能入口的汤剂。
在这冷宫之中,生火熬药,无异于在黑夜里点燃一盏明灯,极易引来不必要的注意。刘贵那种人,若是发现她在偷偷自救,定会想方设法地阻挠,甚至可能借此罗织新的罪名。
她必须万分小心。
接下来的两天,她没有再踏足后苑,而是将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创造”熬药的条件上。
药罐,她用一块在后苑角落里找到的、还算完整的厚瓦片代替。虽然不大,但熬煮一人份的汤药,已是足够。
火源最是难寻。她不敢奢求火折子那样的东西,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她从许倾寰那少得可怜的遗物中,翻出了一面铜镜的残片,又在墙角撬下几块坚硬的火石。
至于燃料,后苑里多的是干枯的树枝和落叶。
万事俱备,只欠时机。
她等到了一个风大的夜晚。
当夜幕彻底笼罩大地,呼啸的北风卷起枯叶,发出阵阵凄厉的声响。这样的天气,既能掩盖她行动时发出的声音,也能将熬药时产生的烟火气味,最快地吹散。
她将门窗用破布条勉强塞住,然后在房间最内侧的墙角,用几块碎砖搭起了一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小灶台。
她先将晒了两日的车前草和蒲公英放入瓦片中,倒入她白天用破碗悄悄接来的雨水。然后,她跪在地上,借着从窗缝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用火石和铜镜残片,开始笨拙地敲击、取火。
这个过程,远比想象中要艰难。
她的身体本就虚弱,手臂酸软无力。冰冷的火石,磨得她指尖生疼。她试了无数次,不是火星太小,就是引燃物不够干燥。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却连擦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簇微小的火星,终于成功地落在了她准备好的枯草绒上。
“呼……”
一缕青烟升起,随即,一簇微弱的、橘黄色的火苗,颤颤巍巍地燃了起来。
在那一瞬间,这簇小小的火苗,几乎照亮了她整个世界。
她心中一阵狂喜,连忙小心翼翼地将火种移入灶台,又添上几根细小的干柴。火势渐渐稳定下来,舔舐着瓦片的底部,发出“噼啪”的轻响。
很快,一股混杂着泥土和草木清香的苦涩气味,在小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她跪坐在灶台边,一边控制着火候,一边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每一次风吹过门缝的声音,都让她心惊肉跳。
这短短的熬药过程,对她而言,却像是一场耗尽心力的漫长战争。
当瓦片中的汤药从浑浊的绿色,慢慢熬煮成深褐色,并散发出浓郁的药味时,她知道,火候到了。
她用布条裹着手,将滚烫的瓦片端了下来,又将里面的药汁,小心地滤进她那只豁了口的粗瓷碗里。
一碗浓黑的、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终于出现在她眼前。
碗中的药汁,倒映着她那张苍白而瘦弱的脸,和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她没有丝毫犹豫,也顾不上那几乎能将人苦掉舌头的味道,趁着温热,将那碗药汁一饮而尽。
苦涩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胃里,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身体里积攒了多日的寒意。
那一夜,她睡得格外安稳。
接下来的几天,她如法炮制。白天,她依旧是那个沉默麻木、半死不活的废后;而到了深夜,她便化身为最谨慎的药师,为自己熬制着续命的汤药。
车前草利水清火,蒲公英解毒散结,再加上后来采到的金银花清热凉血。这几种最寻常不过的草药,在她手中,却成了对抗死神的利器。
效果,是微弱的,却也是真实存在的。
大约五六日之后,她能明显地感觉到,那股一直盘踞在她体内的、让她手脚发软的虚热感,渐渐退去了。喉咙里那股火烧火燎的痛楚,也减轻了许多。
最重要的是,她开始有力气了。
虽然依旧虚弱,但她已经可以从床头走到门口,而不会再头晕目眩。她甚至可以在后苑里,走上更长的一段路,去寻找更多种类的草药。
这微小的变化,对她而言,却不亚于一场新生。
它证明了,她的路,没有走错。
在这座与世隔绝的死亡囚笼里,她凭借着自己的双手和智慧,硬生生地从死神的镰刀下,为自己抢回了一线生机。
这份成就感,远比前世得到君王赞赏、万民敬仰,更能让她感到踏实和满足。
因为,这力量,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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