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来了。”谢滢琅开口。
李扶渊应了声,侧眸看见她那别扭的模样,笑了笑,“我说过什么?”
“嗯?”
“无人在的时候,我们只需像平常夫妻即可。”话刚落下,青年脸上显现了期待,“滢滢,唤我扶渊。”
“扶——扶渊。”女子思绪呆滞,片刻对着他浅笑道。
“好乖,”李扶渊满意地摸起她的脸蛋,声音里带着几分笑嗔,“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一事。明日就是端午节了,我上回不是说过吗?要趁巡视军营之际,带你去感业寺,给他点长明灯。你收拾东西,明日——”
“明日还是不要去了吧。”谢滢琅脱口而出,根本未料到自己竟会毫不犹豫。为宁月臣点灯本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可如今,她却要顾虑另外一个人的感受。
李扶渊占有欲极强,他是断断容不得她心里记挂别人的。若非上次侍寝后她闷闷不乐,为讨她开心,他哪里肯应下此事?武太后今日提及要让妃嫔们侍寝,去感业寺只会让他想起往事,万一他借此和自己生气怎么办?甚至因此宠幸别人,那是她不能见到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感觉。会顾及,会担忧,还会嫉妒。
见她煞有其事的目光,李扶渊唇角勾了抹调笑,“你今日怎么怪怪的?”轻咦的声音透着些许迫切。
谢滢琅还没答应,便让李扶渊突然抓起手腕,整个人瞬间跌进了青年的怀里。顿时,想说的话被羞赧一点点瓦解。
“听闻今日在慈安殿,太后提及要让众人轮流侍寝一事?”李扶渊低沉而问。
女子点头,她抬眸望去,正撞见李扶渊深眸那抹探究的意味,“是,太后说得对,你不该老是来我这。”
“这是你的真心话?”李扶渊轻咦。
谢滢琅移开目光,双手绞紧腹部的襦裙,“是。”
“那好,从此以后我就雨露均沾了,嗯?”
女子脸色惊愕,随即看见李扶渊嘴角漫开的笑意,有些羞恼地道:“随你,反正你有那么多女人,也不差我这一个。”
“没良心的小坏蛋,”李扶渊宠溺地嗔恼一声,随后将她抱到床榻上,他压了上来,“滢滢,为我生个孩子吧。”
谢滢琅甚至来不及回答,双唇已被他堵住。
初夏的新月有些害羞地躲在云层后面,继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铺在飞镜台的玉瓦上。
李扶渊经过一晚上的折腾早已沉睡过去,脸上尽是疲惫,还有浓郁的情意。哪怕处于梦中,他依旧不忘将谢滢琅拢在臂弯里。
女子没有睡,而是将手搭在青年的腰身上,头一回,在这个男人的胸膛里,感到如此心安与舒适。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尤其是他故意提及慈安殿一事,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这让她紧绷的心骤然松弛下来,果然,他还是只想要她一个人。
她该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吗?可是他是皇帝,有那么多的侍妾,不可能只被自己独占。她谢滢琅爱慕的男子,必须一人一心。而他,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次日是端午节,李扶渊下朝回来后,就带谢滢琅出宫了。
马车上,哪怕谢滢琅将纠结的心事隐藏起来,还是让李扶渊发现怪异。
“脸色这么白,可是身子不适?”青年问,“要不要让队伍停下来休整?军营还有一个时辰才能到。”
谢滢琅很想告诉他,不舒服都是因为他。身体的疾病容易治,难治的是心病。但她没有说,说了他也未必能做到。
故而,她摇摇头,“我不累,谢谢你。”
话刚落下,就被他扯入怀中,她不明所以,但见他深眸一凝,“为何同我这般客气,你忘了,你是我的人了?”
谢滢琅双颊微微发红。
李扶渊凝视着她,有些心动,自从两人有了夫妻之实以后,她明显柔顺了许多,还真如张德裕所言,她已经开始依赖他了。
他相信总有一日,她会被他彻底征服。
李扶渊就这样抱着她,直到察觉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时,谢滢琅紧紧捉住他“胡来”的手,“难道你要让高将军,还有那么多将士看到?”
“是,”青年手一顿,轻笑出声,“只有你才会让我情不自禁。”
不知不觉,队伍在军营大门停驻。
高武已率领众将在门前等候。
李扶渊将谢滢琅抱下马车,在旁人面前,丝毫不避讳对她的宠爱,高武脸色一滞,复尔跟着众人施礼,“臣等见过皇上,娘娘。”
李扶渊令他们起身,高武忍不住瞥了谢滢琅一眼,又连忙将目光移开。
“皇上是现在巡视兵马还是?”
青年朝她微笑,“朕先巡视,你先到处走走,朕晚点来陪你。”
谢滢琅点点头,在瓜子的陪伴下朝别处走远。军营非常大,是一片辽阔的平地,周边又有高山,往山下望去,就是迷津河了。
数万将士集结到位,在李扶渊的注视下,铁甲荡荡,旌旗漫舞。将士们立如铁柱,举步间气壮山河。便是谢滢琅走远了,依旧能听到他们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在他们面前的李扶渊,是何等威严?
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爱慕之意,这样的军队,世间有几国能与之抗衡?这样的国君,又有几个男子能与他同日而语?被这样有权有颜,又有当担的男子宠爱,是何等幸事。
但她这么想,对得起月臣吗?她深呼吸,想回到营帐,然将士们那一声声“皇上万岁”的高呼,又让她顿住脚步,目光忍不住向人群中的那青年抛去。
突然,身旁传来一道声音,“既然动情了,为何还犹豫不决?”
谢滢琅转过身来,待看清那人面容时,又是一个错愕,幸好被瓜子扶助,才不会跌倒。
她轻拍瓜子的手,示意她退下。看着高武叹息,谢滢琅微微一笑,“高将军,不去陪皇上吗?”
高武脸色难过,然眸底却带着祝福,他没有回应她的问题绕开说,“皇上那么优秀的男子,哪个女子不会心动?臣知娘娘心里复杂,怕因此愧对在天有灵的宁公子。”
谢滢琅抿唇不语,开始落泪。
但见他掏出丝帕,递到她跟前,“臣与皇上有君子盟约,若娘娘喜欢上他,臣会诚心诚意地祝福。”他的话透露着心酸,然目光却又无比真诚,“娘娘,宁公子早同你天人永隔,你根本就不需要在他和皇上之间做抉择。”
谢滢琅愣愣的,“你是如何知晓,本宫对皇上……”
她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高武有些凄然,“从方才下了马车开始,你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满眼都是星星。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看着皇上。”
他顿了顿,像是痛定思痛后的笃定,“滢琅,你一定要幸福。若你快乐,我愿意放手。”他将双手负于身后,竭力压制下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谢滢琅听言,也难以置信。
“若你快乐,我愿意放手。”他愿意祝福她,还“怂恿”她跟皇上表白,是感动,还是意外,她说不上来,他跟宁月臣,怎么就那么相似。
然,又出了意外。
“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噙着极易察觉的怒意,两人都有些惊惧,闻声望去,只见李扶渊负手立在那里,凌厉的目光落在高武身上。
谢滢琅连忙走向他,低着头,心里却十分慌乱,他不会因此误会什么吧?
高武面不改色,双手一辑,“皇上,臣与娘娘只是偶遇。”
“哦?”李扶渊挑眉冷笑,看着女子垂眸,分明就是在掩饰紧张,他怎么会相信。转念一想,她在紧张什么?莫非是怕自己生气,她竟开始在意起来了?
思及此,他的怒火消散了几分,突然微笑,“高将军,你先退下吧。场上朕已巡视完毕,你得去善后。”
“喏。”高武领命,看了谢滢琅一眼后,行礼离去。
转眼间,天色忽然暗淡下来,黑云如被打翻的墨水,在空中移动汹涌。突然“轰隆”一声,整个山坡仿佛被炸开一般,一道惊雷宛如狂龙般地奔走。
谢滢琅才闭上眼睛,李扶渊已经将她搂在怀里,“我带你去个地方。”他又恢复了那个亲切的自称,看起来不为高武的事生气,这让她有些开心。
但见他拉起自己手就往军营外跑,她顿住脚步,“天就要下大雨了,你要带我去何处?”
他没有回应,风渐渐大了起来,谢滢琅往他身边靠拢,军营外,李扶渊早已安排妥当。
这里停了一辆八驹马车,车前坐了两名驾者。张子忠率领数十位惊鲵卫打扮成贵人的保镖,骑在骏马上。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谢滢琅不解。
李扶渊朝她一笑,拉着她上车。
车内,谢滢琅被他扯了过来,还未等她说话,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亲吻,两人倒在软绵绵的茵席之上……
不出片刻,外面果真下起瓢泼大雨。马儿在雨中狂奔,风伴随着夏天的燥热,闯进车厢里。李扶渊为她准备一袋茉莉花水,她浅酌几口,还带着茶香。
“我带你去迷津河。”
“迷津河?”谢滢琅哑然,“此刻去河边?”
李扶渊揽着她,吸了吸她身子的清香,呢喃道:“是,就是想带你过去。”
谢滢琅双眉皱在一起,下雨天去河边,他这是打算带她一起成为落汤鸡吗?
能当皇帝的人,连兴趣爱好都跟普通人不一样。
瞧着她嫌弃的神情,李扶渊也吃吃地笑了起来,双手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移,又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脖子,引来她的拍打,“别胡闹。你想让人笑话?”
谢滢琅已羞到不行,青年似乎还不满足,又念起古诗《望月怀远》。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这首诗讲的是青年男女在水边相思的情态,可先别说河边和海边景象不符,而且外面还狂风暴雨,哪对恋人会去河边聊表情意。
这人的傻劲……谢滢琅忍住笑意,但一起一伏的胸口还是泄露了心思,李扶渊吸了吸鼻子,“离中秋还有三月,可我等不及了。今晚定要同你雨中定情。”
“雨中定情?”谢滢琅闻言,只觉浑身血液澎湃,仿佛有股热浪要破口而出,在李扶渊身边快一年了,她从来没这么心动,就像被火烤过一样,从头到脚都是热的。
颤抖还有紧张,让她朝窗外望去。
马车在道路上行驶,便是在山中,也能看见许多灯火通明的农舍,自打新政实施后,很多商贾都跑来村里招工,这让村民的日子更加有了盼头。遥望过去,农人们抱着孩子,站在屋檐下赏雨,小儿手舞足蹈。在雨夜也能如此快乐,她默默为这位青年帝王,啧啧称赞。
李扶渊又将一披风裹在她身上,“虽然是夏天,但雨夜微凉,还是要小心。”说完,又咬了她的耳朵。
谢滢琅呵呵笑了起来,靠在他怀里,从未有过的心安。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对别的男子动情。原以为宁月臣死了,她的心也跟着隐灭了。
可此刻她看着身边的李扶渊,心里却是无比眷恋与甜蜜。她似乎放下他了。
马车来到河边,但见雨也小了很多,李扶渊先跳下车,撑起伞,又朝她伸出手,谢滢琅不曾犹豫,赶紧将手递了过去。
他一手拿着伞,一手搂着她,来到河边。
张子忠兄弟和众人纷纷隐藏于各处,和他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空中下着淅沥沥的小雨,水雾自河面上升腾而起,送来丝丝凉意。李扶渊将披风给她系上,谢滢琅也伸出小手,给他整理衣襟,他的目光似漫天的雨幕,温柔而细腻,似乎要将她吞入怀中。
远处,张福海将头埋在张子忠的肩胛上,吸了吸鼻子,“哼哼哼,等回到宫里,我也要让皇上给我披件外套。”
张福海不屑地道:“得了吧,就凭你?那可是天蚕罗裳,用昆仑上的天蚕丝做的,仅仅那一件,就需要五万只雪蚕。连太后娘娘都未曾穿上此衣。”
“什么?”张福海差点哭出声来,“明年我也要投胎为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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