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浓稠的墨色里，唯余窗外漏进的几缕月光，与他清浅绵长的吐息在静寂中交织。
陆皓凝悄悄挪动身子，朝他温热的怀抱里偎近几分，低低唤了一声：“阿策…”
“嗯？”他应声，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些许，将她纤柔的身子圈进一方安稳天地。
“我梦见小时候掉进池塘…”她的声音细细的，带着一丝久违的怯意，“那时候，岸边围了许多人，却没一个伸手救我。”
梁策环着她的臂膀骤然发力，将她整个身子密密实实地拥入怀中，下颌轻轻抵着她柔软的发顶。
“如今有我了，我在这儿。”
他声线沉笃，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道。
“以后你再做噩梦，就咬我，咬醒了我，我就给你讲故事听。”
“讲什么？”她在他怀里寻了个舒坦的位置，闷声问道。
“讲…”梁策略一沉吟，嗓音里透出些许笑意。
“讲我八岁那年，为了逃避背书，把太傅的戒尺藏进御膳房的蒸笼里。”
陆皓凝噗嗤一笑：“后来呢？”
梁策低笑：“后来戒尺被蒸得变了形，太傅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父皇罚我抄《论语》一百遍，我拉着五哥一起抄到半夜。”
陆皓凝弯了眉眼：“祺王殿下知道你拿他当苦力么？”
“他啊…”梁策语带揶揄，“抄到一半睡着了，口水把宣纸都泡发了。”
陆皓凝想象着那个情景，笑得肩头发颤，不慎又牵动伤处，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梁策立时紧张起来，支起身借着朦胧月光查看，指尖轻触绷带边缘，眉头蹙得紧紧的，语气染上焦灼。
“可是疼得厉害？要不要叫太医？”
“没事。”她忙按住他的手，语气里带着不自知的娇软，“再讲一个嘛，听着就不疼了。”
“不讲。”
梁策态度强硬，不容分说地将她的头轻轻按回自己胸前，拉高锦被盖住她的肩膀。
“睡觉，多思伤神。”
陆皓凝在他怀中不满地挣了挣：“睡不着。”
“那数羊。”他阖着眼，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似的。
“数过了，”她小声抱怨，“越数越清醒，满脑子都是咩咩叫，吵得慌。”
梁策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几分纵容，在黑暗中准确地抚了抚她的脸颊。
须臾，他竟低声哼唱起一支不知名的童谣小调。
曲调婉转悠扬，带着旧时光的暖意，恍若幼时母亲在枕畔的温软呢喃，在这寂寂秋夜里格外动人。
陆皓凝微微一怔，仰首在昏暗中依稀辨寻他脸的轮廓：“这是…”
“小时候，我若是睡不着，母妃便这样哄我。”他声音轻柔，“好听么？”
月华如水，透过茜纱窗棂，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投落细碎的影，柔化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那平日里冷峻的眉宇，此刻染着月色的温柔，竟让人移不开眼。
陆皓凝心念微动，探出指尖，轻轻抚过他英挺的鼻梁，最终落在线条坚毅的下颌上。
“王爷，”她眨着眼，语气里藏着狡黠的戏谑，“你唱歌…好像有点跑调。”
梁策捉住她作乱的手，攥在温热的掌心，假意沉下脸：“王妃，你如今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陆皓凝理直气壮，往他怀中又贴紧几分，声音带着慵懒的娇憨。
“没办法，有人宠的。”
话音方落，她便觉紧贴着自己的胸膛温度骤升，横亘在腰间的臂膀绷紧如铁，耳畔传来他陡然加重的呼吸。
她耳根发热，存了心思，故意又往前蹭了蹭，脸颊贴着他颈侧灼热的肌肤，感受他喉结上下滚动，带着隐忍的克制。
下一瞬，她便清晰地感知到他身躯的紧绷，某种灼热的体温隔着衣料传来，烫得她心尖发颤。
“凝儿…”
梁策扣住她不安分的腰肢，嗓音瞬间沙哑得不成调，带着压抑的喘息。
“别乱动…你伤还没好…”
陆皓凝纤长睫羽轻颤，佯作懵懂无知，腰肢又轻轻一扭，指尖无意间划过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阿策…怎么了…？”
梁策骤然擒住她那只带着撩拨意味的手腕，力道虽竭力收敛，却仍在她腕间留下浅淡红痕。
他呼吸粗重灼热，眸色深暗如墨，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情绪，似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看来本王比太医的药方管用，凝儿这会儿倒是不喊疼了？”
月光泠泠，映照着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陆皓凝心口怦然，却不肯示弱，膝弯状似无意地擦过他的寝衣。
“阿策，你身上好热…”
梁策猛地翻身，将她笼罩在柔软的锦被与他身躯投下的阴影之间，灼烫的吐息尽数喷洒在她敏感的耳畔。
“陆皓凝，”他连名带姓地唤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故意的？”
“我…我没有…”
她气息紊乱，结结巴巴欲辩解，却被他用膝盖轻轻抵住。
那温度隔着层层衣料，带着惊人的热度，熨烫着她，令她霎时失了方寸。
“感受到了？”
他低哑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腰腹力道骤然欺近，与她紧密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你夫君…忍得有多辛苦…”
陆皓凝终于彻底慌了神，指尖揪紧他胸前的衣料，微微发着抖，连呼吸都乱了方寸。
僵持片刻，梁策忽如泄了全身力气般，重重倒回她身侧，一把扯过锦被将她裹紧，只余一张绯红的小脸在外。
那双秋水明眸还漾着未散的水光，在月色映照下潋滟生波。
“睡觉。”他几乎是命令道，声音僵硬，旋即背转过身去。
唯余脊背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压抑的呼吸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陆皓凝望着他泛红的耳尖，心头蓦地涌上一丝歉疚与怜惜。
她踌躇片刻，轻声唤道：“阿策…”
“再唤一声。”他背对着她，嗓音哑得不成调，带着未褪的情潮，“就一声。”
她依言，轻轻挪动身子，贴向他紧绷的后背，侧耳倾听他胸腔内如雷般急促的心音。
然后极轻极轻地，唤道：
“…夫君。”
两个字轻若羽絮，拂过心尖。
梁策攥着床褥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根根泛白，手背上青筋隐现，竭力压下体内翻涌的燥热。
良久，他才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几字，带着无奈与宠溺的叹息：“…你赢了。”
她正欲应声，整个人却被他隔着锦被牢牢按进怀中。
梁策的下颚抵着她馨香的发顶，声音里翻腾着未消的情愫，与浓得化不开的柔情，醉人心魄。
“等你伤好了…”
他顿了顿，语含深意，带着某种承诺般的威胁，却又缱绻无比。
“我们再好好…算这笔账。”
陆皓凝霎时噤声，面颊滚烫，将脸深深埋进他温热的颈窝，终是彻底安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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