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婳那几声惊慌的呼喊如同惊雷，瞬间划破了别墅的宁静。
沉重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褚琛第一个赶到，他面色冷峻，目光迅速锁定褚婳，快步上前将她护在身侧仔细打量。
确认她安然无恙后，紧绷的下颌线才微微放松。
紧接着，褚父褚母也闻声而至。
“都给我住手！”
褚父一声暴喝，威严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终定格在仍扭作一团的二人身上。
声音传来，两人这才如梦初醒，猛地分开。
褚琸嘴角开裂，校服沾满尘土，褚琰眼角淤青，两人都喘着粗气，像两只斗红眼的公鸡。
“说，怎么回事。”褚父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
“爸，”褚琰抢先开口，“老三一回来就发疯，冲进来就动手！”
“褚琸！”
褚父怒视三子，“去明德住校一个月，非但没长进，还变本加厉？你二哥怎么惹你了！”
褚琸赤红着眼，积压一个月的委屈轰然爆发。
“明德那地方根本就是地狱！所有人都欺负我！我给你们打电话，谁管过我的死活？！”
他声音哽咽，指向褚瑶，“我只是喜欢瑶瑶，就活该被逼死吗！”
蠢货。
褚婳在心底冷嗤。
果然，褚父前半句尚存的恻隐之心，在听到“喜欢瑶瑶”四个字后彻底炸裂。
“逆子！逆子！你是她三哥，当了十七年的哥哥！怎么有脸说这种混账话！”
“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褚琸梗着脖子反驳，“二哥也喜欢！凭什么就我不行！”
褚父凌厉的目光倏地射向褚琰：“老二，你……”
“爸，妈，大哥……”褚瑶脸色惨白，慌忙打断。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三哥说气话呢，我们是兄妹，怎么可能喜欢，肯定是误会，肯定是误会……”
“误会？！”
褚母尖声打断，她的目光如刀子般在褚琰和褚琸身上刮过，最后落在褚瑶那张我见犹怜的脸上。
“什么样的误会能让亲兄弟下这样的狠手？！阿琸一回来就找你，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瑶瑶，你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误会！”
这番话彻底撕开了那层遮羞布。
她不是傻子，两个儿子对养女那点超出兄妹界限的心思，她不是没有察觉。
可闹到兄弟反目，大打出手的地步，这就触犯了她的底线。
褚家的稳定和颜面高于一切，哪怕这个人是她养了十七年的女儿。
“够了！”褚父脸色铁青，“还嫌不够丢人现眼？！”
他上前重重掴了两人耳光，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失望。
兄弟相争，不伦之恋，皆是家族大忌！
当他看到褚琛沉稳冷静的模样时，心中稍慰，还好长子足够清醒。
“阿琛，”褚父沉声下令，“把这两个混账关进房间，三天禁闭，不准送饭，学校那边你来处理。”
“老二禁闭结束后搬去大学宿舍，未经我允许不得回家。”
“老三以后常住明德，直到高考结束。”
褚琛颔首：“明白。”
在二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们被强行带离。
最后，褚父的视线落在不知所措、恐慌忐忑的褚瑶身上，眼神复杂难辨。
这个他一直视为骄傲，温柔得体的养女，似乎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对家族有益。
他本想着之后可以让她豪门联姻，进一步稳固褚家地位，可是现在她同时牵动了两个儿子的心，引发了这场丑陋争斗。
褚父眼神危险，他第一次对褚瑶说了重话。
“瑶瑶，搞清楚你的身份，你要么是我们的女儿，为家族助力，要么只能是陌生人，和褚家再无瓜葛，我不想再看到今天这样的事情，收起你的小心思，听到了吗？”
褚瑶吓的一激灵，“听，听到了。”
褚母此刻看褚瑶的眼神，也少了几分往日的亲昵，多了几分审视与疏离。
一场闹剧，暂时被褚父以强硬的手段被压下。
但裂痕已经产生，猜忌的种子已经播下。
看完戏的褚婳准备回房间，却在门口被褚琛喊住。
“婳婳，”他声音有些低沉，“刚才……没吓到吧？”
褚婳转过身，脸上挂起乖巧的笑容。
“没有，别担心，大哥。”
褚琛眼底情绪复杂。
方才父亲训斥褚琰褚琸时的话言犹在耳，而他们看向褚瑶的眼神……他竟然觉得无比熟悉。
直到此刻，对上褚婳清澈的双眼，他才猛然惊觉。
不知从何时起，他对自己这个亲妹妹，竟也滋生了同样不该有的情感。
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万一……万一婳婳察觉了他的心思，会不会讨厌他。
处理完两个不省心的弟弟，他第一时间就来找她，试图从她的反应里寻找一丝慰藉。
“婳婳，你……你对刚才的事怎么看？”他艰难开口。
褚婳心底闪过一丝厌烦，面上却适时蹙起眉头，流露出些许困扰，“大哥怎么问这个？”
褚琛下意识抬手想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却在即将触及时猛地收回，仿佛被烫到一般。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大哥就想听听你的想法。”
褚婳这才犹豫着开口，“我觉得爸爸处罚得对，而且说不定二哥三哥只是一时糊涂，没能正确认识对姐姐的感情，把兄妹之间的亲近误以为是喜欢了。”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带着点不自然的拘谨。
“哥哥就是哥哥，怎么能喜欢妹妹呢？那也太恶……太难以置信了吧。”
说完，她不自在的挠了挠头，抬眼看向他，“大哥觉得呢？”
那句被生硬咽回去的“恶心”，像一根针，刺穿了褚琛最后一丝侥幸。
他喉结滚动，勉强维持着平静的语调。
“是，是啊……怎么能喜欢自己的妹妹呢，阿琰他们……估计是弄错了。”
褚婳点点头，语气轻松了些，“大哥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回房间了。”
“去吧。”
褚琛看着她转身离开，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魂不守舍回到房间的。
阳台门被他拉开，夜风灌入，也吹不散他心头的燥郁。
褚婳那句未尽的话在他脑中反复回响。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恶心。
对，她觉得恶心。
亲哥哥喜欢上养妹妹尚且让她觉得难以接受，若是知道……
知道他这个血脉相连的亲哥哥，也对她存了这般龌龊心思，那该是何等的令人作呕。
他倚在栏杆上，指间夹着的烟明明灭灭，脚边的烟蒂很快堆积起来。
冰冷的夜风刮在脸上，却比不上他心底的自嘲来的刺骨。
褚琛啊褚琛，这么多年对谁都冷淡自持，好不容易动了一次心，对象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
真是可笑，又可悲到了极点。
他在阳台上站了整整一夜，直到天际泛起白色。
晨曦微光驱散了夜色，可也照不亮他心底那片不见光的泥泞。
当天边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他捻灭最后一支烟，做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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