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如墨，裂痕蔓延，紫霄宫前的白玉阶染着暗红血迹，仿佛万古不化的诅咒。
风不起，云不动，唯有跪伏的截教弟子们低垂着头，魂火微弱如残烛，在天道威压下摇曳欲灭。
赵公明双膝跪地，手握定海神珠，可那曾镇压十方、照破幽冥的七彩宝珠，此刻黯淡无光，如同蒙尘的琉璃。
他眼神空洞，口中喃喃：“若不归顺……万仙皆亡……道主……恕弟子……不能追随到底……”
就在这死寂之中，一道身影踏空而来。
一步，风起。
两步，雷生。
三步，万籁俱寂，唯有一声长笑撕裂了这虚假的终焉！
“赵公明！”苏辰立于他身前，白衣猎猎，眸光如炬，“你曾为一缕香火，独战天庭十二金仙，手持金蛟剪，斩神不退！今日，竟要为一条‘活路’，跪在这紫霄阶上，任天道踩你头颅？”
赵公明浑身一震，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道主……心魔所示……末法将至，逆天者尽皆灰飞烟灭……若我不跪，若我不降，截教岂非重蹈覆辙？”
“哈！”苏辰仰天大笑，声震九霄，竟让这幻境天穹都为之震颤，“我传《混沌归元真经》，是让你活得像条狗，摇尾乞怜求一线生机？还是让你站着，哪怕只有一瞬，也要吼出一声‘我不服’！”
他猛然抬手，按在赵公明肩头，掌心燃起一簇银焰——那不是凡火，不是灵焰，而是自他百年闭关、千次推演、万次反哺天地中淬炼出的“心火本源”！
“你忘了金鳌岛上的道雨了吗？你忘了万仙同修、灵气反哺洪荒时的共鸣了吗？那不是长生之法，那是——逆命之火！”
银焰如丝，顺着掌心涌入赵公明神魂深处。
刹那间，记忆如潮水倒灌——
是百年前，他修为停滞，被天庭讥为“截教弃子”，唯有苏辰亲授功法，言：“你非不能，是旧法已腐，需破而后立。”
是五十年前，他凭新法突破太乙金仙，引动九霄雷劫，苏辰立于劫云之下，无敌领域展开，以身代天罚，替他扛下三十六道混沌神雷！
是十年前，他率众抵御西方算计，苏辰一纸道令传下：“我截教弟子，宁战死，不乞降！”
那一幕幕，如刀刻魂，如雷贯耳！
“我……不该跪……”赵公明颤抖着，双手死死抠住地面，指甲崩裂，血染白玉阶，“我赵公明……拜入截教，不是为了苟活……是为了——道！”
“对！”苏辰厉喝，心火暴涨，“为道者，可死，不可辱！可灭，不可跪！”
银焰轰然燃起，自赵公明心口冲天而起，化作一株参天灵根虚影，根系扎入幻境大地，枝叶撑开苍穹裂痕！
伪苏辰·心魔相立于高台，冷漠俯视，声音依旧平静：“你点燃的只是执念。天道无情，大势不可逆。顺者生，逆者亡，亘古如此。”
“那又如何？”苏辰转身，直面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影”，目光如剑，“若道只能跪着走，那我宁可——断道！”
话音落，他并指如剑，引动自身心火，直指幻境核心：“赵公明，听我一言——你修的不是我的道，是你自己的命！你信的不是天命，是你手中这颗不肯熄灭的魂火！”
“今日，我以归元道主之名，敕令：心火不灭，道便不死！”
轰——！
赵公明猛然抬头，双目赤红，仰天怒吼：“我不跪！”
定海神珠骤然爆闪，七彩光华冲破紫霄阴云，如七道星河倒悬，撕裂幻境天幕！
幻境外，道洲之上。
道洲之眼·瞳石悬浮半空，晶莹剔透的表面映照出万千梦境影像，此刻，赵公明所在幻境的黑雾正迅速退散，心火重新燃起，银焰如雨，自瞳石中流淌而出，化作真实道雨，洒落闭关弟子头顶。
“成了。”洛曦轻语，曦光剑归鞘，眉宇间却无喜色，“可这只是开始……三百七十二名弟子，皆陷心魔幻境，每一道梦，都是对‘归元之道’的终极审判。”
就在此时，一道佝偻身影悄然出现在道场边缘。
老者白发如雪，拄着一根断裂的青铜杖，衣袍残破，却有道韵流转。
他抬头望向瞳石，浑浊的
“心魔最怕的，从来不是神通，不是法力……”镜老低声呢喃，声音如风过古碑，“是真言。”
他缓缓抬起手，残魂之力微弱如萤火，却在触及瞳石的刹那，引动一丝奇异共鸣。
“道主……你一人破梦，终究有限。让我这残魂，为你开一道‘梦隙’。”
他闭上眼，残魂震颤，竟主动燃烧本源，化作一道幽光，融入瞳石深处。
刹那间，万千梦境的波动被精准锁定，一道无形的“通道”在幻境长河中缓缓开启。
而在那最深处的三处梦境里，景象截然不同——
黑云压城，血雨倾盆。
金鳌岛残垣断壁，截教万仙尸横遍野。
而高台之上，伪苏辰立于血海之中，手中捧着一卷残破道经，轻声道：
“苏辰已死，归元道灭，尔等……还不归顺？”苍穹裂处，梦隙初开。
镜老残魂燃尽最后一丝本源，那根断裂的青铜杖在风中化为齑粉，唯有一缕幽光如线，穿行于万千幻境之间。
刹那间，苏辰只觉心神一震，仿佛有无数条无形之河在他识海中奔涌交汇——他能“看见”了，看见每一重梦境深处，那些被黑雾缠绕的截教弟子，正于绝望中挣扎求存。
“三霄之梦……最深、最险。”苏辰眸光微凝，身形一闪，便踏入第一道梦隙。
眼前景象骤变——
金鳌岛断柱倾塌，碧血染红碧游宫前的白玉莲池。
天穹破碎，九幽翻涌，一道身影倒在血泊之中，白衣染尘，眉心一道裂痕贯穿神魂，正是他自己！
“道主……陨落了？”云霄跪坐尸身之侧，素手颤抖，眼中神光涣散，“归元真经……终究逆不了天命吗？”
高台上，伪苏辰踏血而来，声音低缓却如刀割骨：“你等执迷不悟，终致万仙俱灭。如今苏辰已死，道统崩毁，尔等若再不归顺天道，来世轮回，连真灵都将磨灭。”
“不……不可能！”碧霄怒喝，手中混元金斗剧烈震颤，可她望着那具“尸体”，心头竟生出一丝动摇。
就在此时，一道银焰自虚空中撕裂而出！
苏辰一步踏出，立于云霄身前，目光穿透幻象，直抵她神魂最深处。
“云霄。”他轻声唤，却不带半分怜悯，唯有如山般沉稳的信念，“你拜入截教，是为长生？为权势？还是为那一日听道金鳌，心中所燃的‘不甘’？”
云霄一怔。
“我若真死，道便该灭了吗？”苏辰转身，面对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心魔投影，冷笑道，“可笑！我的道，从来不是靠我一人活着才存在——它活在赵公明不肯跪下的双膝里，活在琼霄挥动金蛟剪的怒吼里，也活在你云霄此刻仍不肯闭上的眼睛里！”
他猛然抬手，指尖凝聚一点银焰，竟是将自己的道念本源强行剥离，烙入云霄心府！
“记住——我若死，道不灭；你们若跪，道才亡！”
云霄神魂剧震，记忆如潮回溯：百年前她困于瓶颈，苏辰亲授《混沌归元》前三篇，言：“旧法榨取天地，而新法滋养万物，此乃逆流而上之勇。”那一刻，她眼中的光，是从未向任何圣人低头的傲。
“我……不该信这假象！”她猛然抬头，凤目含霜，混元金斗冲天而起，化作一口吞星巨口，将整片血色苍穹尽数吞噬！
“我不跪！”碧霄泪落如雨，手中金光暴涨，龙虎玉如意轰然砸向伪苏辰，“我姐还没输，我更没认命！”
“金蛟剪——斩！”琼霄怒啸，双剪合璧，划破长空，一道紫电横贯天地，硬生生将幻境核心绞成虚无！
三梦同破，银焰如雨倾泻，洒落现实道洲。
而苏辰未停。
一夜之间，他踏梦隙、穿心渊，连破七十二重心魔幻境。
每救一人，净心童女·露华便轻舞而起，道雨光华更盛一分；每破一境，无敌领域边缘便微微震颤，似有某种古老意志在退避。
至黎明将临，万仙心火齐齐震动，低语声渐弱，仿佛洪荒本身都在苏醒。
虚空之上，伪苏辰·心魔相负手而立，黑袍猎猎，嘴角扬起一抹讥诮：“你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人心易堕，恐惧不息，只要末法阴影尚存，我就永生不灭。”
苏辰立于一朵盛开的混沌圣莲之上，白衣拂风，目光扫过万千渐熄的梦境，声音平静却如大道雷音：
“你说得对。你不怕神通，不怕法力，甚至不怕死亡。”
他缓缓抬眼，直视那与自己毫无二致的“影”。
“但你怕一样东西——”
“他们，不愿跪的心。”
话音落刹那，道洲之眼·瞳石轰然爆发出亿万道辉光，如天网垂落，照彻所有残余幻境！
光中，心魔相的身影开始扭曲、溃散，而在其背后，竟浮现出无数细若发丝的黑色丝线——梦缚丝，密密麻麻，如蛛网般缠绕其身，末端延伸至九渊之下，没入一片无法窥探的黑暗深渊……
那深渊尽头，一口古老枯井静静悬浮，井口泛着幽墨色涟漪，一具覆盖残鳞的躯壳被丝线贯穿，悬于井上，胸口缓缓起伏，仿佛仍有心跳。
黑雾缭绕间，一道低不可闻的呢喃，悄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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