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底阴风呼呼似鬼泣,寒雾如帷。
我屏息于乱石之后,却觉怀中定魂镜一阵热意,拿出只见镜面微微泛光,似有妖气浮动。阿花低伏在我脚边,浑身毛发竖立,喉中低声呜咽。
前方草木翻腾,一条巨大的黑影从雾中蜿蜒而出,鳞片如铁,双目赤红,吐出的信子带着腥甜气味。
却是一条妖蟒,那蛇头半人半蟒,蛇眼细狭,那头之下却仍是蟒身,身长数丈,腰似水桶,气息森寒,所到之处寸草皆枯。
而在它正前方,一道银影盘踞岩上。那是一只狐狸,它通体火红,身形似大狗,身后三尾晃动,眼若秋水,灵气氤氲。
它口中吐出一颗光球,光散着幽光,缓缓悬于半空转动,那便是这狐狸的内丹。
我屏息注目,只见那内丹光华流转,映得雾气都染上银辉。
红狐三尾微展,控制那内丹,一呼一吸间那天上月华尽为它所引。
那妖蟒发出一声嘶吼,眼中贪色更盛。
“千年狐丹,得之可化蛟龙!”它的声音生硬,似锈铁摩擦,音调古怪刺耳,看来能人言不久。
红狐缓缓睁眼,声音如铃,却是早已炼化横骨,熟用人言。
红狐带着怨恨与冷意:“你这肮脏爬虫以腐尸阴气修炼,阴秽之气太重。此丹为吾毕生心血,宁毁不予。”
妖蟒冷笑一声,尾巴一甩,巨石瞬碎。
“毁?等我把你杀死后,这丹也终是我的!”
话未落,巨蟒猛扑而上,雾气被冲得四散,一股腥臭黑雾从妖蟒口中喷出。
红狐轻啸一声,尾光闪烁,银辉化作数道光刃,猛击妖蟒七寸,击的那蟒鳞火星四溅,气浪掀起的风几乎将我与阿花掀翻。
“阿花,退后!”我压低声音,护住阿花。
雾中战声连连,妖蟒与红狐纠缠不休。片刻间,只见灵狐被逼退数丈,口角溢血。
“你这秽蟒,本是山野淫蛇借山中腐尸阴气所生,也妄想成蛟化龙?痴心妄想!”
妖蟒狂怒,血口大张,一口吞吐,腥风裹着黑雾滚滚而出。那黑雾中夹杂着腐蚀之力,草木被扫过即枯,石头都发出“呲呲”的声响。
灵狐口吐内丹,银光扩散,宛如满月高悬,光照处那黑雾暂时退散。
我看得心惊,心知这红狐正处于吐丹之际,本不该受扰,如今被逼反攻,已是极为危险。
“不能再等,若这红狐落败,妖蟒吞了内丹,我与阿花更是小命难保。”
我咬牙,取出腰间符袋。师傅临行曾留三张“辟邪镇魂符”,本为探谷防身。此刻若不用,只怕谁也逃不出这谷。
我运气催动真诀,将三符同时拍向妖蟒,口中喝道:“太上天尊,诸邪退散,急急如律令——退!”
三道金符化作流光,轰然射向那妖蟒。轰鸣之声震彻山谷。妖蟒猝不及防,被符光击中头颅,黑气翻涌,怒吼连连。
红狐趁势飞身掠起,三道尾光一卷,重重拍在蟒首之上。
“嗷”。
一声哀嚎,妖蟒头骨碎裂,血雨四溅。
然而这妖蟒生命力极强,竟仍不死。它的半截身体在地上狂乱扭动,血液沸腾成黑烟,残魂似离壳怨灵,中间夹着一个圆乎乎的东西,带着怨毒怒意,化作一股黑光猛地朝我扑来。
我猝不及防,胸口被那团黑光击中,顿时一阵刺痛。只觉一股灼热之气在体内乱窜,像是有蛇钻入血脉。
“啊——!”我闷哼一声,瞬间倒地。
红狐见状,瞳光骤变。
“快闪,那是它的妖丹残魂!”
红狐纵身而至,却已迟了半息。那黑光已钻入体内,翻滚咆哮,如焰燃烧。
“这……这是……”我只觉气息紊乱,真诀逆行,浑身骨骼作响。定魂镜在腰间震动不休,镜面光华急闪,似在抵御什么。
妖蟒残身发出最后一声狞笑:“你夺我性命,我夺你身!让你尝尝妖魂噬心之苦——”
声未尽,那残躯炸裂,血雾弥漫。
我只觉眼前一黑,双膝跪地,胸中火焰乱窜,理智几乎崩溃。
阿花见我异状,急扑过来,却被那血雾中逸出的毒气扑面熏中,惨叫一声,翻滚在地,口吐白沫。
“阿花!”我心神欲裂,却无力相救。
红狐顾不得自身重伤,疾掠过来,抬起前爪按在我胸口,银光连闪。她的掌心如冰,却有股温柔力量渗入我体。
闭目运功,口中默念咒诀。
“灵火归元,万物为一,妖魂镇——!”
银光骤盛,灵狐的身体被那光焰吞没。我胸口那股灼热终于稍缓,但红狐的毛发开始枯败,尾巴的光辉也一点点暗淡。
“你……我……”我艰难喘息,却见红狐忽然抬眸,那狐目中满是柔情。
“你救我于死地,我怎能看你变成那妖蟒般的邪物!”
灵狐话音微颤,唇角带笑,却鲜血顺着嘴角滑下。灵力疯狂涌入我体内,将那暴躁的妖丹之气死死压制在我丹田中炼那残余妖魂。
忽然,一声爆裂自红狐体内响起——那是内丹碎裂之声,我体内也响起一声绝望哀嚎,那是我体内蟒妖残魂已被彻底炼化。
“不要!”我伸手欲阻,却被光流震退。
那一瞬,天地似静止。灵狐全身银光大放,尾巴尽数舒展,化作漫天光羽。她仰头长啸,声音凄美如琴。
光散之时,红狐已不见。
那蟒妖残魂虽已灭,但妖丹仍在,此时体内火热,如烈火焚身,看了眼旁边昏迷的阿花,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感觉自己身体被拖拽在地缓缓前行。
待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之上,环顾四周,原是一处茅草屋内,陈设简陋古朴,不似民国摆设,那木桌之上还摆着几卷竹简。
那阿花一直趴在床脚昏睡,正欲起身,茅屋门开了,一道女子身影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盘烤熟的野鸡,皮色金黄香味四溢。
看那身影未曾见过,阿花也顿时惊醒,冲那女子狂叫,我怀中那镜子又热了起来,莫非近来这女子也是妖物?
只见那女子身形婀娜,穿的却是奇怪,不似寻常衣物,宽大飘逸,陈旧而古朴,倒像是古时之打扮,更怪的是面带黑纱,看不清容貌,那端盘的手上还有红毛露出。
惊疑不定之时,那女子上前侧身下蹲一拜,做了个古礼,开口道:“恩公莫惧,小女子本是这谷中野狐,感悟天机在此谷修炼五百余年,前日有劳恩公搭救,斩杀妖蟒,方能保全奴家性命,先行谢过。”
原来这女子竟是那红狐所化,竟是个山中精怪,还是个女妖精。
我心中好奇,顿时来了兴致,小时看那书中杂闻趣事,倒也不乏看到所写各种妖魔鬼怪,对那许仙白娘子之类的传说更是痴迷,原本以为是古人杜撰臆想,没想今日见了真的。
:“这位……哦,这位小姐不必多礼,我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为男儿该做之事,小姐不必挂怀。”
“只是小姐既已化为人形,何必再遮掩面容 ,不妨以真容相见。”
只见那女子一手赫然掩面而退,说道:“奴家化形不久,功力未足,容貌粗鄙,若以真容相见,只怕吓着恩公,反为不美。”
女子越是如此说,我越是兴趣盎然,想看看这女妖精是否真如那书中所说,个个花容月貌之容,摇风摆柳之姿。
:“无妨无妨,此间无外人,我也不惧,就让我一睹真容吧。”
女子见我坚持,不好忤逆我意,只好把那手中烤鸡轻放桌上,抬手把那面纱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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