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空荡荡的,姐姐果然一夜未归。
颧骨和胳膊上的淤伤还在隐隐作痛。我熟门熟路地找出抽屉里的红花油,拧开,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在安静的房间里。我对着镜子,笨拙地蘸着药油涂抹伤处,皮肤上传来的灼热感让我倒吸一口凉气。这活儿我干过不止一次,只是平时都是姐姐帮我。
肚子饿得咕咕叫。我收起红花油,揣上一点零钱,锁门下了楼。城中村的傍晚依旧喧闹,我径直走到常去的那家小店,买了一碗最便宜的素米粉,坐在油腻腻的小桌子前,埋头吃完。姐姐偶尔会跟曼姨出去,让我自己解决吃饭,我早已习惯,并不觉得有多奇怪。只是今天,身上的伤和空荡的家,让这份独自吃饭的寻常,多了几分凄清。
回到家,对着冷清的四面墙,我潦草地写完作业,便早早躺上了床。黑夜放大了一切细微的声响,也放大了心里的茫然和那股无处发泄的恨意。
第二天早上,我在上学路上,经过那个熟悉的杂货店时,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橱窗里摆着各种香烟。我想起了温云影,那个记忆模糊的父亲。残留的印象里,似乎总有他夹着烟,烟雾缭绕的画面。那是一种属于“大人”的,带着点颓废和强悍的标志。
一种复杂的、带着自暴自弃和幼稚模仿的冲动涌了上来。我走进店里,故作老练地指了指最便宜的那种:“拿一包。”
店主是个眼皮耷拉的中年男人,瞥了我一眼,没多问,熟练地取下烟扔在柜台上。我付了钱,把那包硬邦邦的烟塞进校服口袋深处,好像揣着一个禁忌的秘密,也好像借此触摸到了那个我恨之入骨却又无形中影响着我人生的父亲的影子。
快到校门口时,我忍不住掏出来,拆开包装,抽出一支叼在嘴上,却犹豫着没有点燃。正当我低头琢磨怎么点火时,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猛地将我嘴上的烟抢了过去。
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心里顿时一沉。是刘强身边的两个跟班,脸上带着戏谑的坏笑。
“哟呵!温庭言,长本事了?都抽上烟了?”其中一个高个子把抢过去的烟放在自己鼻子下闻了闻,然后顺手就揣进了自己兜里,“这烟不错,哥几个帮你尝尝鲜。”
另一个人则直接上手,从我口袋里把整包烟都摸了过去。“谢了啊,正愁没烟抽呢。”
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反抗的念头刚升起,看到他们身后不远处,刘强和“九龙”的其他几个人正勾肩搭背地走过来,嘲弄地看着这边。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肉里,但最终,那股熟悉的无力感再次淹没了我。我知道,此刻的任何反抗,都只会招来更狠的羞辱和殴打。
他们抢走了我的烟,像打发乞丐一样拍了拍我的脸,嘻嘻哈哈地走了。
我站在原地,嘴里还残留着那支未点燃的烟滤嘴的苦涩味道。那包烟,像是一个讽刺的隐喻——我试图模仿强大,却连这点微小的反抗标志都守护不住,轻易地就被真正的恶势力夺走,还成了他们戏弄我的笑料。
看着他们嚣张的背影,屈辱感像毒藤一样缠绕着心脏。但这一次,除了屈辱,还有一种更加阴暗的东西,在心底悄然滋生。
走进校门,阳光刺眼,我却觉得周身冰冷。这条路,似乎越来越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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