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虎车最终没有开回那个废弃的物流园,而是悄无声息地驶回了城中村,停在了我家楼下那栋破旧的筒子楼前。夜色已深,楼里大部分窗户都暗着,只有零星几盏灯还亮着,包括我家。
吴哥(吴河山) 熄了火,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黑子哥(李黑塔) 拉开车门,率先跳下车,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沉闷的声响。我跟着下了车,腿还有点软,脚下踩着熟悉的地面,却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我们三人前后脚走上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刚到门口,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姐姐温宁站在门口,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疲惫,看到我完好无损地回来,明显松了一口气,但看到我身后跟着的吴哥和黑子哥,眼神又瞬间复杂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敬畏。
“回来了?”姐姐的声音有些干涩,侧身让我们进屋。
狭小的客厅里灯光昏黄,曼姨并不在,似乎已经离开了。屋子里还残留着一点淡淡的烟味,提醒着不久前这里可能有过一场不寻常的谈话。
“还没吃晚饭吧?”姐姐看着我,语气带着心疼。我这才想起,从放学被绑走到现在,折腾了大半夜,滴水未进,经她一提,饥饿感和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我老实地点了点头。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姐姐说着,转身就要去厨房。
这时,黑子哥大剌剌地一屁股坐在那张旧沙发上,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咧嘴笑了笑,对姐姐说:“小宁,别忙活了,哥们儿几个也饿了,干脆点外卖吧,整点硬菜,再弄点酒!” 他说着,目光瞟向我,带着点戏谑,“小子,喝不喝酒?跟你白玉哥我学着点?”
我还没反应过来,姐姐的脸色立刻变了,她猛地转过身,带着一种罕见的严厉,冲着黑子哥说道:“白玉!胡说什么呢!庭言还是个孩子!喝什么酒!”
她又急急地看向一直沉默站在门口的吴哥,语气带着恳求又有些不容置疑:“吴哥,您说说他!庭言今天受了这么大惊吓,哪能再喝酒!”
吴哥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瞥了黑子哥一眼。黑子哥(白玉)被姐姐这么一说,又接到吴哥的眼神,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那股江湖气收敛了些,嘟囔道:“得得得,不喝就不喝,看把你急的。”
被我姐喝(斥),被我姨(曼姨的余威)说了一通,他们就不敢再提让我喝酒的事了。
姐姐没再理会他们,还是拿出手机打了车(叫了外卖)。没过多久,外卖送到,是些烧腊、炒粉和几瓶啤酒。姐姐把吃的摆上那张小折叠桌,特意给我盛了满满一碗饭,又把菜往我面前推了推。
“庭言,快吃。”姐姐催促我。
我确实饿坏了,埋头狼吞虎咽起来。黑子哥和吴哥也没客气,自己开了啤酒,就着菜吃了起来。他们喝酒吃菜,谈笑风生,说的都是些我听不懂的江湖琐事、哪个场子的生意、或者哪个不开眼的又惹了麻烦,语气随意,仿佛刚才荒山上那场差点流血的冲突只是家常便饭。
我坐在他们中间,扒着饭,听着他们的对话,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他们的世界,他们的规则,他们的喜怒,都离我那么远。我虽然亲身经历了这一切,甚至可以说是风暴的中心,但我根本无法融入进去。
很快,他们吃完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黑子哥一抹嘴,站起身,对姐姐打了个招呼:“小宁,谢了!我们哥俩还有局,先走了。”
吴哥也站起身,冲姐姐微微颔首。
他们就这样,自己人商量好了,把我撇下,跑出去继续喝酒快活去了,根本不管我了。
姐姐送他们到门口,关上门,回到客厅,看着还在默默吃饭的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她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收拾着碗筷。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我咀嚼食物的声音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刚才的喧嚣和危险仿佛一场梦,但脚边仿佛还残留着那把冰冷手枪的触感和麻袋的霉味。
温庭言,你被送回了“家”,但这个家,似乎也因为今晚的变故,而蒙上了一层永远无法抹去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阴影。你被保护着,也被排斥着。你踏入了那个世界的边缘,却始终是个格格不入的旁观者。这种孤独和隔阂,比直面刀枪更让人感到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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