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劳烦刘使君了。”
江浩应诺了一声。
关羽心中暗自嘀咕: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真是好诗。不过此人不会是只会作诗的腐儒吧,回到府中后需得提醒大哥,莫要被骗了。
这年头拿别人诗来当做自己的,时有发生。
“惟清,这首种豆南山下,平淡自然,朴素如随口而出,组合起来却又十分精妙,意境高远,真如美酒,备陶醉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玄德公过奖了,此乃我躬耕泰山时候偶然所得,拿出来贻笑大方了,不过一篇田园诗罢了,拙作难登大雅之堂。”
江浩此刻已经把手解放出来了,一脸笑意的说道。
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牵手并行,总是怪怪的。
“先生太谦虚了,这首诗是我读过最好的,朗朗上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
江浩对着张飞笑了笑,却用余光瞟了一眼红脸的关羽,只见他表情高冷,一只手拎着青龙偃月刀,一只手抚着到胸口的美髯。
“刚刚我未报姓名,可惟清却张口喊出我和二弟的名字,这是为何?莫非知我刘关张乎?”
哪个豪杰不求闻名天下,哪个不希望做到“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他才到平原县不到一年时间,县令官,不大,这位初步看起来有才气的少年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在下曾游学过一段时间,玄德公的大名如雷贯耳,关张二位将军的威名远扬,有万夫不当之勇。
涿郡以五百精兵破数万黄巾,阵斩邓茂程志远,计解青州黄巾之围,广宗鏖战张角,曲阳大战张宝……。”
江浩列举了刘关张前期打黄巾的一些战绩。
前期的刘备,战绩可以说很顶,经常是数百人打几万,虽说打的是黄巾军这种农民军,但自募兵能打成这样已经很可以。
听见江浩细数战绩,关羽冷酷的红脸上微动,嘴角浮现了一抹笑容。
“哈哈哈,没想到惟清竟对我等兄弟征战黄巾的事情了如指掌,多亏了我这两位兄弟。可惜我的射术不精,不然在曲阳就拿下张宝逆贼的人头了。”
刘备望着江浩,越看越对胃口,能够了解这么多事情,这肯定不是一般人,说不定是哪位洛阳的世家子弟,平素放浪不羁,四处游玩。
“玄德公过谦了,战场之中,形势多变,能够射中敌方统帅,极为难得,哪里谈得上不精。”
江浩“熟读”三国演义,记得其中有这么一段描写:玄德望见“地公将军”旗号,飞马赶来,张宝落荒而走,玄德发箭,中其左臂。张宝带箭逃脱,走入阳城。
几人寒暄几句,便到了县衙。
“哈哈哈,福伯,福伯,准备好酒好菜。”
大嗓子张飞率先喊道,声音回荡在院里,久久未息。
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老伯从院中出来,他就是张飞口中的福伯,之前是张飞家里的佣人管家,跟随张飞一路到此。
“福伯,将右侧大厢房打扫出来,准备好热水为这位小郎君洗漱,准备一套合身的衣服。
对了,安排人准备饭菜和美酒,今天我要和惟清一醉方休,惟清,你看你还有什么需要?”
“玄德公,先让福伯带我到厢房少歇,我先洗漱歇息一番,这一路风尘仆仆,还没好好歇歇脚,待会吃饭时叫我就行。”
既然来了,就不拘束了,大大方方睡个觉。
刘备先是一愣,旋即大笑,直接了当,不扭扭捏捏,很对胃口。
“如此甚好,如有需要,随时吩咐不需要客气。”
刘备开心的说道,随即摆手让福伯送江浩去厢房,心里石头落下了,终于把人留住了,夜宴之后便知其才华。
“福伯你去忙你的吧,洗漱什么的等我睡醒再说,有事我会叫你的。”
江浩吩咐了一句,关上房门,连澡都没洗,便和衣躺在一张长约八尺的榆木大床,上边铺的有蔺席。
因秋季天气微寒,席上又铺了一层褥子,舒适的睡了过去。
“兄长,你观此人如何?”
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的关羽,等江浩回到屋内后突然沉声说道。
他不屑于背后嚼人舌根,如果不是为了兄长的面子,路上他就开口问询了。
“此人品貌端正,眉宇间有英气,而且颇有诗才,不似坏人,贤弟为何有此问?”
刘备当然知道自己二弟的脾气,不假思索的解释道。
“俺也觉得……”
“三弟,你别说话,你最是心地淳朴,少涉江湖。”
张飞刚要插嘴就被关羽抬手打断,紧接着又皱着眉头说道
“此人发短无须,像是受了髡刑,恐怕是在哪犯过罪。”
古代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也。
所以髡刑又叫剃头发,算是上古五刑之一,算是对人的一种羞辱。
“况且此人衣着奇特,来历不明,大哥还是小心为上。”
关羽摸了自己的美髯,才长长得叹气说道,他就怕大哥三弟吃亏。
大哥求贤若渴的心理,越想要就越容易被骗,
而三弟,从小就在涿郡杀猪卖酒,颇有家资,是个二代,没单独一个人出过远门,自然不知道江湖凶险,世事艰难。
但他十几岁就杀人,在江湖里逃难,走南闯北,见识的人多,知道这个世道,坏人多的是。
“此人绝非恶人,短发可能有别的缘故,就跟云长当年被迫杀人,闯荡江湖,虽犯律法。但是依为兄看,没杀错,翼德鞭打督邮,也没打错。”
“凡事都要问清楚缘由,孰是孰非,孰善孰恶,不可一言以蔽之,到了晚宴,自有定论。”
“兄长此言不无道理。”
关羽点了点头,抚着长髯没有再开口。
……
江浩这觉一睡便是三个时辰,异常香甜。
醒来便洗漱了一番,准备吃晚饭。
汉代的饭,寻常百姓和低级官员一般一天就吃两顿,早上九点和下午四点,分别叫做“朝食”和“晡食”。
刘关张三兄弟早已出屋迎候。
“备恭候多时了,还请先生上座。”
刘备指了指堂上正上方的手掌高的木枰说道,目光温和如春日溪水。
东汉那时候,还是席地而坐,没钱又讲究的,就跪坐在地板,有点资产的,跪坐在竹席或者麻布上,当官的就是跪坐在木枰上。
有个成语,“枰布青云”就是代表地位和外貌的提升,后面演化成了“平步青云”,意指官途顺遂,一路高升。
胡床(小马扎),汉灵帝刘宏已经引进了,但是只在上层流行起来,还没普及。
真正要普及还得等魏晋南北朝的民族大融合,桌子凳子,则要等唐宋时候才有。
堂内四四方方摆着四张小腿高的桌子,说是桌子,其实就类似于后世的宽板凳,这是古代的矮脚案几,一般是当桌子用的。
每个案面上摆了一壶浊酒,酒的颜色有点像后世的稀橙汁、三个堆成塔状的烙饼,边缘还带着炭火炙烤的焦痕。
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粟米饭,冒着香气,一盘鸭子肉,泛着点点油光、一盘不知名的蔬菜,翠色欲滴。
在一个古代小县城,这已经是高端的接待酒宴了。
白米饭,不用想,普通人家能吃上精粟米和麦饼都已经很好了,基本都是吃糠咽菜。偶尔过年过节时候,吃点粟、粟、麦之类,差的时候就只能加豆子,野菜野草。
羊肉,也是奢侈品,不是说刘备买不起,而是他们三兄弟不贪污不受贿,光靠俸禄也就混个小康,一年没几天能吃上羊肉,
由于他们三个经常出去打虎猎熊,所以肉食还算不错的。
“玄德公请坐,小子最为年少,我坐这就行了。”
江浩率站在下席位,但却没有入座,眼光看着刘关张三兄弟,示意对方先坐。
他多少懂点饭局文化,正对着门口那张桌子,是上席,左右两边分别是二席三席,背对着门口的,则是下席。
自己是来混饭吃的,远来是客,客为大,但也没有坐主人家的主位的道理。
“好,让我们干一杯再坐。”
刘备是个情商很高的人,自然不会在这一块扭扭捏捏。
只见他步入堂中,举起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了江浩,而关羽张飞两人见状则是回到自己熟悉的座位上,也端起了酒杯。
“干。”
四人碰杯的声音响起,随后一起跪姿入座。
喝了一口酒的江浩,细细品味,这东汉时期的酒,没有后世白酒度数高,甚至连后世的米酒都不如,有淡淡的酒味、夹杂着少许酸甜味。
不好喝,但在这个没有任何饮料的年代,将就着吧。
“动筷吧,惟清不要拘束,一路风尘仆仆,饿了吧,快吃,不够还有。”
刘备拿起筷子,对着江浩笑道。
“多谢。”
张飞率先干饭,将烙饼掰成小块,和着鸭肉往嘴里塞去,吃法极为豪迈。
刘备则是夹起一块鸭肉细细品尝,略带些贵族礼仪吃法。
关羽端起酒杯,闷声喝着浊酒,双眉微皱,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江浩见状,也放开了拘束,端起粟米饭,夹着鸭肉和蔬菜,就往嘴里扒,吃相像个饿死鬼一般。
粟米饭有些粗糙,鸭肉肉质鲜美,江浩吃的异常香甜。
他这三天,没吃上口热饭:半个番薯、几颗野果子、溪水里捞出来十几只虾。
“江先生,不用拘束,敞开了吃,这鸭子是在江边打的野鸭子,香的很。”
张飞豪气冲天的说道。
“我敬江先生一杯。”
刘备平端着酒碗,坐如钟,缓缓将碗中的酒饮下。
“好。”
江浩连忙吞咽嘴里的鸭肉,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张飞起身朝着江浩碗里又倒了一碗酒,说道:
“来来,江先生,先不说其他,陪我共饮一碗。”
“哈哈,干。”
江浩接过酒碗一口喝掉,望着张飞的黑脸哈哈笑了,有点小机灵的张飞,这是想借敬酒的机会多喝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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