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里刺鼻的气味几乎凝固,唯有小男孩滚烫的额头下,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在艰难地跃动。
星雅的手指冰凉,却带着一股温和而磅礴的生命力,轻柔地抚在小杰的额头上。
银白的光辉如同晨曦薄雾,自她的指尖缓缓流淌,渗入孩子滚烫的肌肤之下。
“呼……” 林阳屏息凝视,他能感觉到那股精纯的能量在小心翼翼地梳理、修复着孩子几近崩溃的体内世界。
西丽丝紧紧抓住拉普拉斯粗糙的手指,大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和期待。
拉普拉斯的分析模块高速运转,忠实地记录着生命体征参数的每一丝回升。
时间仿佛被拉长。
终于,当星雅指尖的光芒逐渐隐去,孩子急促而艰难的喘息变得平稳了一些。
他那烧得通红的小脸上,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了一点。
接着,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竟缓缓地、吃力地睁开了。
那双原本应该清澈天真的眼睛,此刻因高烧而显得迷蒙和疲惫。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第一时间看到了母亲泪流满面、写满焦虑的脸。
“妈…妈……” 声音微不可闻,带着令人心碎的沙哑。
“小杰!我的小杰!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女人几乎是从地狱被拽回天堂,巨大的喜悦让她浑身发颤,猛地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抱住孩子,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感谢陛下!感谢诸位恩人!你们救了小杰!你们是大善人啊!” 她的感激几乎化为实质,流淌在这个破败的小窝棚里。
小杰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长期的病痛和高烧耗尽了他小小身躯里所有的能量。
他看着围拢过来的陌生面孔,眼神懵懂而虚弱,但属于孩童最本能的需求压过了恐惧和疑惑。
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声音细小如蚊:
“…饿…小杰…饿……”
这四个字,像针一样,精准地刺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尖。
“好!好!妈妈给你找吃的!马上!马上!” 母亲手忙脚乱地想在几乎空无一物的窝棚里找点什么。
但除了角落里几个发硬的、不知放了多久的黑面包块,实在是一无所有。
“给。” 西丽丝立刻反应过来,几乎是在小孩开口的同时,她就飞快地解开了自己随身的小小布包
——那是她在集市上买的,几块用蜂蜜和坚果烤制的硬饼干,带着一丝甜香。
她毫不犹豫地拿出最大的一块,小心地递到小杰嘴边。“吃这个,甜甜的。”
小杰闻到了甜香,求生的本能让他努力张嘴,小口小口地啃食起来,虽然艰难,但那一点点食物带来的能量,仿佛让他眼中恢复了一点点微弱的光。
女人看着西丽丝的举动,感动得无以复加,只能再次不停地磕头,语无伦次地表达着感激。
星雅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眼底被一种纯粹的柔和所取代。
她轻轻对女人说:“他需要静养和持续的营养。
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期,但体质仍非常虚弱。
此地不宜久留,污浊的空气和环境条件都不利于他恢复。”
林阳立刻接话,语气沉稳而有力:“对,必须离开这里。
恩莱特女士,麻烦您简单收拾一下必要物品。
我们去城里找个安全干净的地方安顿你们母子。”
女人——恩莱特夫人闻言,又是感激又是惶恐:“这…这怎么使得…城里…太贵了,我们……”
“无需担心费用。”
星雅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一切由我们处理。
垃圾,已经被扫开了,剩下的,不过是彻底清理干净的问题。” 她说到“垃圾”二字时,语气里的寒意又隐隐透了出来。
最终,在拉普拉斯和林阳的帮助下,恩莱特夫人抱着恢复了一点点力气的小杰,离开了那个散发着绝望和疾病气息的窝棚。
他们回到熙攘的主干道,拦下了一辆宽敞的公共马车。
半个沙漏时后,马车停在了一片明显更为整洁、明亮的街区。
一座气派的建筑矗立在眼前——白星旅馆。
旅馆的外观是典型的复古哥特风格与现代合金材质的奇妙融合。
雕花的白石拱门上镶嵌着流光溢彩的晶石板,上面以优雅的字体刻着“白星”字样。
巨大的、描绘着白都历史传说人物的彩绘玻璃窗占据了门厅两侧,在内部魔晶石的映照下,色彩斑斓变幻,如同将星空图景搬到了人间。
穿着裁剪得体、质地精良制服的门童彬彬有礼地为客人开门,门厅内铺着厚实的地毯,踩上去寂静无声。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气息和某种类似于清新剂的味道,古老橡木的纹理与抛光金属的冷光和谐共存。
整个环境透着一股古典、奢华又不失优雅的感觉。
“哇…” 西丽丝被这景象震住了,小嘴微张。
眼前这种融合了她看不懂但很厉害美学的古董奢华感,让她感到新奇。
星雅无视了门童略带惊讶(主要是对拉普拉斯的体型和西丽丝的简陋衣着)的目光,径直走向前台,用她那独特而清晰的语调说道:“我们订好了两间套房。
现在再加一间,要安静、向阳、洁净度的顶级标准。”
同时拿出了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雕刻着太阳和菊花的金币——全部成色都极好。
前台经理立刻收起了所有疑虑,变得无比恭敬谦卑。
房间在顶层。
星雅与西丽丝一间,林阳与拉普拉斯一间。
套房内部宽敞明亮,陈设考究,阳台能俯瞰半个白都璀璨的夜景以及那顶巨大的魔法护盾穹顶。
安顿好恩莱特夫人和小杰,支付了足够的餐费和医药费用后,几人在星雅的套房里用了晚餐。
精致的餐点放在桌上,但大家的重点显然不在食物上。
晚饭后,西丽丝担忧地问:“星雅姐,你真的要去对付那个灰鼠帮吗?
他们…他们好像还有卫兵队长撑腰…” 拳头微微攥紧,她有点紧张。
林阳沉稳地说:“除恶务尽,否则恩莱特夫人这样的悲剧还会上演。
但星雅,你打算怎么做?直接剿灭?” 他知道星雅很强,但也担心在城市里造成不必要的动荡。
星雅端起一杯散发着清香的淡紫色花茶,白金眼眸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直接动手?那样太‘直白’了,而且…有点脏手。”
她放下茶杯,“那几个混混虽然愚蠢,但脑子里装的信息倒是不少。
经过筛选和分析,” 她看了一眼拉普拉斯,“我们已经定位了灰鼠帮的核心据点——‘灰鼠巢穴’,一个位于废弃的物资仓库的地下俱乐部。”
拉普拉斯的眼中闪烁着光,发出一声低沉肯定的嗡鸣:“数据处理完毕。
根据星雅提供的数据,灰鼠帮的人员分布、守卫位置、内部结构已建模。
卫兵队长的‘安保外包合同’和分红记录…也很有趣。”
星雅接着说:“我计划使用‘感知扰乱场’。林阳应该还记得,这是一种小型化的精神干扰技术,非致命。
它能制造强烈的幻觉,放大目标心中的恐惧、猜疑和隐藏的罪恶感。
让他们在幻觉中暴露自己的秘密…狗咬狗。效率更高,也更有趣。”
她端起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仿佛在讨论一个有趣的游戏。
“‘狗咬狗’…噗…” 西丽丝被星雅用如此清冷的语调说出这么接地气的形容逗笑了。
林阳也忍不住笑了,他就知道星雅表面清冷,内里总有些出人意料的小坏点子。
拉普拉斯则发出一种类似于“哧”的运算音效,表示认可。
“不过,” 星雅话锋一转,眼神锐利起来,“扫描数据显示,那个卫兵队长仅仅是链条上的一环。
灰鼠帮的资金流向,有几个账户层级相当隐秘,最终指向…似乎并非本地。”
她放下茶杯,“我对这个藏得更深的‘操纵者’…很感兴趣。”
深夜,白都的璀璨灯光大多熄灭,魔法护盾流淌的光带成为天空唯一的光源,在深邃的夜色下显得更加壮丽而神秘。
一道融入夜色的银影悄无声息地落入了那片仓库区巨大的阴影之中,正是星雅。
她的扫描力场如同无形的蛛网,精准而高效地覆盖了整个铁鼠巢穴据点。
同时,一个微不可察的低频能量场无声启动。
据点内,刚才还在喧嚣赌酒、分赃的灰鼠帮骨干们,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古怪。
恐惧毫无征兆地攥住了他们的心脏。
“老大…老大的脸!他的脸怎么变成阿莱特那个混蛋了?!”
“别过来!你那袋子钱不是我偷藏的!是账房!账房!”
“该死的!是你出卖了上一批货!我就知道你和刀疤是一伙的!”
“矿场的事不是我们干的!是上面的大人物派人灭口的!他想赖账!”
“跑!快跑!那些黑袍人回来了!要把我们全拖去矿场当奴隶了!”
一时间,据点内鬼哭狼嚎,桌椅翻倒,酒瓶碎裂。
混混们眼中尽是旁人无法理解的恐怖幻象,开始互相攻击、推搡,恐惧地大喊着平日里烂熟于心却又讳莫如深的秘密,疯狂地指证着彼此,只求那幻影中的“魔鬼”放过自己。
藏得最深的那个保险柜被一个吓得失禁的混混撞开,里面厚厚一叠账本和契约哗啦掉了出来,上面清晰地记录着与卫兵队长分赃的细节——
包括强行侵占恩莱特家房产和抚恤金的非法契约,以及几条令人触目惊心的…人口“交易”的模糊痕迹,指向更隐秘的地下网络。
躲在巨大通风管道暗影中的星雅,如同一位无声的观众,冷静地收集着这一切信息流。
她的精神触角敏锐地捕捉着每一个泄露的关键词。“矿场…矿奴…灭口…隐秘账户…白狮鹫?嗯?” 当“白狮鹫”这个代称出现时,星雅的眼眸微微眯起。
就在这时!
据点入口处厚重的金属门发出一阵沉重的摩擦声,被推开了。
一道身影,带着与这肮脏污秽之地格格不入的华贵气息,踱步走了进来,步履从容,没有一丝慌乱。
此人穿着剪裁极为合体的银灰色丝绒礼服,领口袖口点缀着深邃、暗哑却又在特定光线下反射出点点幽蓝色的晶石,没有多余的纹饰,却处处透出昂贵与低调的奢华。
他戴着半边精巧的水晶面具,只露出线条锐利的下颌和一抹似笑非笑的薄唇,面具在水晶灯下闪烁着妖异的光。
他的出现,像一块投入沸水中的寒冰。
那些在幻象中疯狂自爆或厮打的灰鼠帮成员,似乎并未看到他,或者说,在他们扭曲的幻象里,这身影变成了某种更恐怖的东西?
但星雅的观察却清晰地告诉他:
此人,完全不受她的‘感知扰乱场’影响!
面具下的那双眼睛(虽然隔着面具看不真切),如同鹰隼般,精准地穿透混乱的人群和倒塌的家具,投向星雅潜伏的那个角落。
唇角那抹微笑的弧度,仿佛加深了零点几毫米。
“哦?看来清理垃圾的工作,进行得不太顺利?”
一个略带磁性,异常平静却又带着一股冰碴般冷漠质感的男性声音响起,清晰地穿透了室内的嘈杂混乱,仿佛直接在星雅耳边响起。
他抬起手,轻轻弹了弹丝绒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领口处一颗暗蓝色的晶石,在阴影中折射出一线幽深的光。
星雅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那是一种能吸收干扰场的特殊折射光!
星雅隐藏在阴影中,清冷的白金眼眸骤然收缩!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锁定了目标。
这个男人,不是猎物。
而是,一个预兆着更大风暴的、全新的谜题。
她瞬间收敛所有能量波动,将自身的存在感压缩到极致,如同融入黑暗本身。
冰冷的观察与计算的银芒,在她眼底深处静静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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