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丹房的日子平静如水,林凡乐得在其中潜心修炼,钻研丹道。然而,青岚宗外门,终究不是与世无争的桃源。
这一日,林凡完成清扫,正准备返回隔间,废丹房那扇沉重的大门却被人从外面“哐当”一声粗暴地推开,刺目的天光涌入,映出三个穿着灰色杂役服,却显得流里流气的身影。
为首一人,身材高壮,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和恶意,正是与林凡同院,拥有三灵根资质,被分往器堂火工房的张琨。他身后跟着两个跟班,也是平日里在他身边溜须拍马之徒。
林凡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迅速松开,脸上习惯性地挂上那副怯懦茫然的表情,微微低下头,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到。
张琨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目光嫌恶地扫过殿内陈旧的环境和难闻的气味,最后落在林凡身上,嗤笑一声:“哟,这不是咱们的‘废丹房大师’林凡嘛?怎么,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琢磨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仙丹了没?”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立刻发出一阵哄笑,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远处药渣堆旁的刘老头,只是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瞥了这边一眼,便又低下头,继续他永无止境的扒拉,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毫无干系。
林凡心中了然,刘老头这是彻底不管事了。他缩了缩脖子,声音细小,带着几分惶恐:“张……张师兄说笑了,弟子资质愚钝,只是在此看守,不敢妄谈仙丹。”
“知道自己是废物就好!”张琨冷哼一声,大步走到林凡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小子,听说你前些日子在坊市走了狗屎运,弄到几块灵石?识相的,拿出来孝敬孝敬师兄我,以后在宗门里,说不定还能照拂你一二。”
果然是为此而来。林凡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更加慌乱的神色,手下意识地捂向怀里(那里只放着几块普通的碎石和那本《庚金剑气残篇》),“没……没有的事,张师兄听谁胡说?我哪有什么灵石……”
“还敢狡辩!”张琨脸色一沉,伸手就向林凡怀里抓来,“坊市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你当我是瞎子?”
林凡“吓得”往后一缩,脚下一个“踉跄”,看似狼狈地避开了张琨的手,怀里的东西却“不小心”掉了出来——正是那几块碎石和那本破旧的《庚金剑气残篇》。
“咦?”张琨目光扫过地上的东西,先是看到那几块毫无灵气波动的碎石,脸上鄙夷更甚,但当他的视线落在那本《庚金剑气残篇》上时,眼神微微一动。
跟班之一立刻上前捡起册子,谄媚地递给张琨。
张琨随手翻了两页,看着上面那些故作高深、实则狗屁不通的语句和残缺图谱,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庚金剑气》?就凭你这五灵根的废物,也妄想修炼剑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花了多少灵石买的这破烂?”
林凡脸上适时地露出心痛、懊悔又不敢争辩的复杂表情,讷讷道:“三……三块……”
“三块下品灵石?就买了这玩意儿?”张琨和他身后的跟班再次爆发出哄堂大笑,“哈哈哈哈!果然是个蠢货!人傻灵石多!”
张琨像是丢垃圾一样,将那本残篇扔回林凡脚下,拍了拍手,仿佛沾上了什么晦气。他原本是听说这小子有点灵石想来敲诈,没想到这小子蠢到把灵石换成了这种毫无用处的垃圾,真是白跑一趟。
“算了,看你穷酸成这样,估计也榨不出什么油水。”张琨意兴阑珊地挥挥手,像是驱赶苍蝇,“以后机灵点,见到师兄要主动问好,明白吗?”
“是,是,张师兄。”林凡连连点头,弯腰捡起那本残篇和碎石,紧紧抱在怀里,一副失而复得、后怕不已的模样。
张琨见他这副怂包样子,彻底失去了兴趣,带着两个跟班,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了废丹房。沉重的石门再次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大殿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林凡抱着那本破书,站在原地,低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仿佛在无声地抽泣。
远处的刘老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清风拂过。
良久,林凡才缓缓直起身子。
脸上哪还有半分惶恐、怯懦和悲伤?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笑意。
他轻轻拂去《庚金剑气残篇》封面的灰尘,眼神深邃。
同门欺我弱?很好。
我自笑呵呵。这笑容背后,是冰冷的算计和隐忍的杀机。
张琨今日之举,看似只是寻常的欺凌,却让林凡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世界的规则——弱肉强食,赤裸而真实。没有实力,连安稳做废物的资格都没有。
他今日看似损失了三块灵石(实则早已转移),受了一番羞辱,却完美地巩固了自己“人傻、懦弱、毫无威胁”的形象。张琨等人此后大概率不会再过多关注他这个“彻底的废物”,这为他赢得了更安全的发育空间。
而且,张琨亲手“鉴定”了这本《庚金剑气残篇》是垃圾,日后即便被人发现他持有此书,也不会引人怀疑,反而更能佐证他的“愚蠢”。祸兮福所倚,今日之辱,未必不是他日之福。
他将那本残篇小心收好。这不仅仅是一件道具,更是一个警示,提醒他时刻牢记隐忍的重要性。
转身走回自己的小隔间,关上门。林凡盘膝坐下,心神沉入体内。
丹田中,《元尘诀》灵力缓缓流转,比一月前已然壮大了不少,精纯凝练。他伸出手指,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灵力悄然溢出,控制得妙到毫巅,在虚空中勾勒出一个残缺的、带着土腥气的符文轨迹——正是那日他从孙浒的《厚土诀》中窥得的一丝皮毛,虽然无用,却证明了他对灵力操控的进步。
受辱而不怒,见欺而装怂,并非懦弱,而是将所有的锋芒与力量,都隐藏起来,用于打磨自身,积蓄实力。
笑呵呵的背后,是通往长生大道上,坚定不移的“稳”字道心。
今日你欺我弱,他日方知,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林凡闭上双眼,再次沉浸到修炼与对丹道的思索之中。外界的纷扰,如同拂过石门的微风,未能在他心中留下丝毫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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