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室的灼热与喧嚣被隔绝在厚重的石门之后。林凡扛着依旧温热的青炎炉,踏着丹霞峰后山熟悉的碎石小径,回到了那方属于他的、充斥着失败与寂寥气息的废丹房。
刘老头依旧如同雕塑般蹲在药渣堆旁,对林凡的归来和那尊明显使用过的破炉子毫无反应,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林凡将青炎炉放回隔间角落,没有立刻清理炉内那撮宣告失败的焦黑残渣。他盘膝坐下,闭上双眼,脑海中如同走马灯般,反复回放着地火室内那两个时辰的每一个细节——火焰的每一次跳跃,灵力输出的每一分增减,药液在炉内翻滚融合的微妙变化,以及最后那因炉体裂缝导致热量失衡,功亏一篑的瞬间。
失败,并未带来丝毫气馁,反而让他心中那片关于丹道的拼图,变得更加清晰。他像一头反刍的牛,将这次实践的所有滋味,无论是成功的经验还是失败的教训,都细细咀嚼,消化吸收。
“炉体裂缝是硬伤,短时间内无法弥补。但控火……或许可以做得更好。”林凡睁开眼,目光落在青炎炉那道狰狞的裂痕上,“若能预判裂缝导致的散热节点,在控火时进行微调补偿,未必不能弥补一二。”
这个念头一起,他便立刻行动起来。他没有再去租用地火室,贡献点宝贵,需用在刀刃上。而是在这废丹房内,以指代笔,以灵力为墨,在虚空中一遍又一遍地模拟着控火的过程。他将炉体裂缝的因素考虑进去,模拟着如何在地火本就波动的基础上,进行更精细、更具预见性的微操。
同时,他再次翻阅那本记录册,重点查看那些因“火候不均”而报废的丹药记录,试图从中找出某些规律性的东西。他甚至找来几块性质不同的废丹,放在掌心,用自身微弱的《元尘诀》灵力模拟不同火候去刺激,感受其药性变化的临界点。
数日准备,弹指即过。
这一日,林凡再次踏入公共地火室,依旧是最便宜的丙字七号。石门关闭,热浪裹挟着硫磺味扑面而来。
他熟练地安置好青炎炉,盘膝坐下,手握控火石符。没有急于生火,而是先静静调整呼吸,让心神彻底沉静下来,如同波澜不惊的古潭。
片刻后,他引动地火。
“呼——”
橘红色的火苗再次窜起,带着地火固有的狂躁。但这一次,林凡的灵识更为敏锐,操控也更为从容。他不再试图强行压制,而是如同引导溪流,以《元尘诀》灵力为缰,细细感知、顺应、再微调。
不过半个时辰,那地火便再次被他驯服,稳定地燃烧起来,火色暗红,温度恒定。与上一次相比,这次稳定的过程更快,火焰也显得更加“听话”。
预热丹炉。林凡的灵识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青炎炉上,尤其重点关注那道裂缝周围的温度变化。他敏锐地察觉到,当火焰掠过裂缝背面时,炉壁温度会有一个极其细微的下降。
就是这里!
他心念微动,操控石符,在火焰流转至裂缝区域时,极其隐蔽地加大了一丝丝灵力输出,让火焰在此处停留的时间稍长半分,温度略高一线。这种调整微乎其微,若非他灵识过人且早有准备,绝难察觉,更难以实现。
炉体温度,竟真的维持住了均衡!
林凡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思路正确!
他不再犹豫,取出第二份辟谷丹材料。动作沉稳,依次投入炉中。灵识全力展开,密切关注着炉内药液的每一分变化,同时分心二用,精准调控着地火,尤其注意对裂缝区域的“补偿”。
融合……淬炼……
药液在炉内翻滚,杂质被一点点剔除,药性开始凝聚。
整个过程比上一次顺畅了许多。炉内温度始终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区间,裂缝导致的负面影响被降到了最低。
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凝丹!
林凡心神凝聚到极致,控火石符在他指尖仿佛拥有了生命,输出的灵力细腻如发丝。他根据上次失败的经验,以及对此刻炉内药液状态的精准判断,将火焰控制在一个略低于《详解》记载,但更为柔和、持久的程度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石室内只有火焰稳定的呼啸声和林凡悠长平稳的呼吸声。
突然,青炎炉内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悦耳的“嗡”鸣!一股淡淡的、带着谷物清香的药气,从炉盖的缝隙中飘逸而出,瞬间驱散了部分硫磺焦糊气。
成了?!
林凡心中一动,但没有立刻开炉。他按照《详解》记载,又温养了半炷香的时间,才小心翼翼地以灵力隔空掀开炉盖。
炉底,三颗圆润、呈淡黄色、表面带着些许不规则纹路(受炉体影响)的丹丸,正静静躺在那里。虽然个头略小,色泽也算不上完美,但确确实实是成了型的辟谷丹!丹体内蕴藏着稳定的灵气,绝非焦炭。
一炉辟谷丹,成丹三颗!品质……下品中的下品。
然而,林凡看着这三颗堪称“丑陋”的辟谷丹,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眼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欣喜光芒。
成功了!
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用破损的丹炉,劣质的地火,凭借自身对丹道的理解和精准到毫巅的控火技术,他成功了!
这不仅仅是一炉辟谷丹,更是对他这数月来所有努力和坚持的最好回报!证明了他的思路是正确的,他的道路是可行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三颗辟谷丹取出,放入一个干净的玉瓶之中。虽然只是最基础的丹药,虽然品质低劣,但这是他亲手炼制出的第一炉成品!
他没有欢呼,没有雀跃,只是紧紧握着那个温热的玉瓶,感受着其中传来的微弱灵气波动,心中的喜悦如同暗流涌动,深沉而澎湃。
收拾好地火室,清理掉少许残渣,林凡扛起青炎炉,再次平静地走出石室,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次,不同了。
他的怀中,揣着的不再是失败的经验,而是实实在在的成功果实,以及……一份悄然建立起来的、属于他自己的丹道信心。
一炉辟谷丹,成功暗欣喜。
这欣喜,将化为更坚实的动力,推动着他在这条仙路上,继续坚定前行。丹道之门,已在他面前,推开了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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