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那本油墨还没干的小册子,站在偏殿窗前。晨风一吹,纸页哗啦作响,封面上两个歪歪扭扭的人影搂在一起赏月,旁边一行大字写着《女帝与妖女的二三事·卷一》。
“这画工倒是挺敢想。”我把册子翻了个面,发现背面还印着广告,“买一送一,第二本半价,凭此券可至城南‘听风楼’免费听书一日。”
贝塔蹲在窗台上舔爪子:“我已经录了三段说书内容,主角是你给陛下揉肩、喂汤、半夜偷偷钻龙床。”
“谁半夜钻谁床?”我瞪它一眼,“你再瞎编信不信我把你塞进洗衣桶里转十圈?”
它抖了抖耳朵:“群众基础已经形成,目前街头巷尾都在传你们每晚对坐谈心,谈到三更天还不散。有人说陛下被下了蛊,也有人说你其实是前朝遗孤,两人是青梅竹马。”
我叹了口气,把册子拍在桌上:“这不是绯闻,这是连续剧。”
阿尔法刚传回消息,三家印坊昨晚通宵赶工,用的纸是从工部调拨的官造宣,能查到源头。但问题不在印刷——而在传播速度。半个时辰内,这种小册子就出现在东市、西坊、码头、茶摊,连守门的侍卫都在偷看。
有人推波助澜。
我抓起外袍就往外走。
御书房门口站着两个小太监,见我来了,其中一个赶紧低头装没看见,另一个却偷偷笑出声。
我挑眉:“怎么,你们也看了?”
那人慌忙摇头,结果袖子里滑出一本折角的小册子,封面正是我和萧临渊并肩看雪图。
“借我瞅瞅。”我不客气地拿过来,翻开第一页,“哟,这段写得还挺细,说我每晚必献暖床秘术,助陛下安眠……她要是真睡得着,早朝也不会打哈欠了。”
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开了。
萧临渊站在里面,手里拿着朱笔,脸色不太好看:“你嗓门能不能小点?整条宫道都听见了。”
“那得看有没有人乱传闲话。”我把两本册子往她怀里一塞,“您瞧瞧,这都说咱俩共用一个枕头了,还附赠梦境解析,说您梦里总喊我的名字。”
她扫了一眼封面,眉头皱成个“川”字,抬手就把册子扔进旁边的火盆。
火苗“腾”地窜起来。
“查封了三家书坊,抓了六个刻版匠人。”她转身回案后坐下,“但这些话本像长了腿,越禁越多。”
“因为大家爱看。”我在她对面坐下,“尤其是您这么个年轻女帝,身边突然冒出个神神秘秘的女子,整天出入禁宫,不猜才怪。”
她笔尖一顿:“你是觉得,朕不该让你自由走动?”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摆手,“我是说,光堵嘴不行,得换种说法让人听。”
她抬眼:“你想怎么编?”
“不是编,是还原。”我压低声音,“百姓只看到风月,看不到您批奏折到天亮,也不知道我在这儿不是陪您聊天,是帮您想办法稳住江山。不如——咱们让他们亲眼看看?”
她冷笑:“你要演戏?”
“比演戏真实。”我冲袖子里轻声道,“贝塔。”
头顶梁上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御书房外的宫墙上忽然浮现出一幅光影画面——
萧临渊坐在案前,烛火映着侧脸,左手撑额,右手不停批阅奏章。窗外大雨倾盆,雷声轰鸣,她却连头都没抬一下。画面缓缓推进,能看到她指尖因长时间握笔而微微发颤,鬓角一缕碎发被汗水粘在脸颊上。
旁白响起,是贝塔变声后的童音,软糯又认真:“子时四十七刻,陛下今日已阅折一百五十三道,拒婚和亲表七份,斩贪官奏请三道。茶凉了三次,没人敢进去换。”
宫墙外传来一阵骚动。
有路人驻足抬头,惊呼:“这不是昨夜吗?听说那会儿雨大得连值夜的灯笼都被浇灭了!”
“原来陛下真的没睡觉?”
“我还以为那些奏折都是摆样子的……”
画面切换,镜头拉近,出现我的身影——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来,轻轻放在案边,一句话没说就退了出去。
贝塔继续念:“林姑娘送来参汤,陛下喝了半碗,说‘别让她熬夜跟着熬’。”
人群安静了几息,随即议论声变了味儿。
“哎,这哪是宠妃啊,分明是搭伙干活的。”
“人家一个外乡女子,图啥?要钱有钱,要命有命,还不是为了陛下好?”
“我看那话本纯属胡扯,什么私会月下,明明连话都不多说两句。”
我回头看向萧临渊,她盯着墙上的投影,神情有些怔忡。
“这……算什么?”她低声问。
“真相。”我笑,“比谣言更有杀伤力。”
她没接话,只是慢慢放下笔,目光落在火盆里尚未烧尽的册子残页上。
我走过去,从空间里取出一支朱砂笔,悄悄复制了一份,然后弯腰从火堆里夹出一张半焦的纸片,在上面用力写下个大大的“假”字。
“贴出去?”我扬了扬。
她忽然起身,几步绕过案桌,一把夺过那张纸,另一只手猛地按在我肩上,将我抵在墙边。
距离近得我能看清她睫毛投下的影子。
“以后擅闯书房、私放影像、散播图文——”她声音压得很低,“都得先问过朕。”
我心跳快了一拍,嘴上却不怂:“那我要是不说呢?”
她没答,也没松手,反而把那张写着“假”的纸贴在我胸口,正对着心口位置。
“就当你是清白的。”她说完,转身就走。
刚走到案前,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镇国公府管家求见,说是……送来新一期话本续集。”
我和她同时皱眉。
她冷声道:“不见。”
我又把那本新册子拿到手时,封面上赫然写着《龙榻之夜:红帐内的密语》。
“呵。”我直接撕开封面,塞进火盆,“这编剧怕不是住在宫里?怎么什么都知道一点,又全搞错了?”
她坐在案后,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你说,是谁在背后印这些?”
“印的人不重要。”我把最后一本册子丢进火里,“重要的是,他们希望你我生嫌隙。一个女人坐龙椅本来就难,再添个‘宠信妖女’的罪名,门阀就有理由逼你退位了。”
她眸光一闪,没说话。
我靠在墙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昨夜那个跛脚内侍招了吗?”
“招了。”她淡淡道,“他说自己只是送药膳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但他不知道名字。”
“哦。”我点点头,“那他死定了。”
她抬眼看我。
“这种人,知道太多又不够分量,留着只会泄露线索。”我耸肩,“不出三天,他会在牢里暴毙,然后有人会说,是他畏罪自杀。”
她沉默片刻,忽然道:“从今日起,你进出宫门,带虎符。”
我一愣:“真让我调兵了?”
“不是调兵。”她看着我,“是保命。若有人要动你,先得踏过朕的尸体。”
这话听着挺悲壮,可她说得跟交代早饭吃什么一样平静。
我摸了摸鼻子,心想这信任真是越来越烫手了。
贝塔从梁上跳下来,蹭到我脚边:“主人,下次能不能别让我配那种‘陛下辛苦了’的台词?太肉麻了,我都快吐了。”
“那你想要什么风格?”我踢它一下,“‘姐姐今晚还会来吗?’”
它炸毛:“你再说一遍试试?”
外面天色渐午,阳光斜照进来,落在御案一角。那张写着“假”字的残页还贴在砚台旁,边缘被风吹得微微翘起。
萧临渊重新提笔写字,笔锋凌厉如刀。
我靠着柱子打了个哈欠,正想溜回去补觉,忽然听见她低声道:
“下次再让他们画那种图——”
我抬头。
她没看我,只盯着奏折,耳尖微红。
“至少,把朕的脸画得好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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