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玉上的铭文余光尚未散尽，雨晴眉心忽然一烫，像是有根细针从内向外刺出。她呼吸一滞，指尖的霜气不受控制地凝成薄刃，横在自己与莫凡之间。
莫凡立刻扣住她手腕，力道沉稳：“别用本源压共鸣！”
话音未落，地面裂开。
金光自裂缝喷涌而出，带着灼热的地脉气息，将空气撕成紊乱的气流。两人脚下砖石瞬间崩解，莫凡风系魔力疾卷，托起雨晴腰身向侧后方跃出。落地时岩层仍在震颤，远处天际线被一道冲天光柱贯穿，那光芒呈螺旋状旋转，如同地下有巨物正在苏醒。
“古都方向。”莫凡低声道，掌心火苗跃动，映出他紧绷的轮廓。
雨晴没回应。她抬手按住眉心，冰凰印记正与某种频率共振，每一次跳动都牵动心源深处。那不是威胁，也不是敌意——更像是召唤，来自地底深处的、无法忽视的牵引。
“它知道我醒了。”她声音很轻，却穿透风声。
莫凡眼神一凛：“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
他话音刚落，第二波震波袭来。这一次，整片废墟如潮水般塌陷，碎石悬浮半空，逆着重力向上漂浮。他们脚下的土地像一张被掀动的纸，层层剥裂，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沟壑。
金光从沟壑中涌出，凝聚成形。
一条龙影自地底升腾，通体由流动的金色能量构成，无鳞无骨，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它没有攻击，只是缓缓盘旋，每一次摆动都吸走空气中残存的黑色裂痕碎片，那些曾肆虐博城的空间残渣，此刻如尘埃般被吞入其躯。
“它在清理裂缝？”莫凡眯眼。
“不是清理。”雨晴盯着龙影流动的轨迹，声音发紧，“是吞噬。它把裂痕当成养分。”
她迅速结印，一缕寒霜自指尖射出，在空中划出弧线，探向龙影边缘。霜丝触碰到金光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嗡鸣，随即扭曲变形，像是被某种反向力场排斥。霜丝断裂前最后反馈回来的频率，让雨晴瞳孔微缩。
“相位同步……但极性相反。”她低声，“它和冰凰心源共鸣，可能量流向完全对冲。”
莫凡听懂了：“你是寒源，它是热流。同频不同向，碰上会炸。”
“不止。”雨晴抬手召回残霜，指尖凝出一层极薄的冰晶护盾，“它排斥一切外来能量。刚才那一下，不是攻击，是排异反应。”
仿佛印证她的话，龙影忽然转向他们所在的位置。虽无双目，却让人清晰感受到注视。一道环状波纹自其首部扩散，所过之处，悬浮的碎石瞬间汽化，连尘埃都不剩。
莫凡猛地拽她后撤。
风火双系同时爆发，形成短暂屏障。冲击波撞上屏障的刹那，他感觉像是被一整条江河迎面撞上，整个人倒飞出去，接连撞断三根残存的石柱才停下。喉头一甜，他抹去嘴角血迹，地狱三头犬的虚影在他身后嘶吼，却被第二道涟漪直接震散。
“不行。”他喘着气，“打不进。”
雨晴已冲至他身侧，掌心冰晶护盾横挡在前。涟漪扫过盾面，冰层表面竟浮现出细密的数据纹路，像是霜气在自动解析法则结构。护盾出现裂痕，但她没撤手。
“它不是冲我们来的。”她盯着龙影，“它在排斥‘非本地’的东西。我们的魔法……在它眼里是异物。”
莫凡撑地站起，火系魔力在掌心翻腾：“所以它清理裂痕，也清理我们？”
“它在修复。”雨晴声音沉下，“用地脉本源强行缝合空间伤痕。但它不懂节制，每吸收一段裂痕能量，自身就膨胀一分。地脉撑不住的。”
她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闷响。一座残塔在无形压力下轰然解体，砖石还未落地，就被扭曲的气流撕成粉末。天空开始出现断层般的错位，仿佛整片空间正在被重新拼接。
“它要过载了。”莫凡咬牙，“再这么下去，整个区域都会被它吞进去。”
雨晴闭眼，心源震动。冰凰低鸣在灵魂深处响起，与地脉共鸣形成双重震荡。她强行压下反噬，指尖划破掌心，鲜血混着霜气滴落地面。
血霜交融，迅速蔓延成一圈简陋的符阵。
她将最后一丝凝心之泪残余注入其中，符阵微光一闪，短暂锚定了周围空间结构。漂浮的碎石开始下坠，倒悬的岩块回归原位，重力紊乱被强行稳住。
但龙影仍在扩张。
金光已覆盖方圆千米，地底不断涌出新的能量流，支撑它持续吞噬。它的形态越来越凝实，尾部甚至开始显现出鳞片状纹路，每一片都由压缩到极致的地脉精华构成。
“封印阵撑不了多久。”雨晴喘息着说，“它吸收得越快，反弹越强。等它把这片区域的所有裂痕残余都吞完，第一波反噬就会炸开。”
莫凡盯着那条盘踞天地的龙影，火系魔力在指节跳跃：“那就抢在它吞完之前打断。”
“不行。”雨晴抓住他手臂，“你刚才没看清？它的防御不是靠力量，是靠维度差。我们的攻击打不进它的存在层面。”
“那就换方式。”莫凡甩开束缚，风系魔力缠绕全身，“它排斥外来魔法，那我不用魔法。”
他纵身跃起，身形如箭射向龙影核心。没有咒语，没有元素爆发，只有纯粹的速度与肉身冲击。他在最后一刻抽出腰间短刃，直刺金光最密集处。
龙影微微一滞。
短刃没入金光三寸，便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莫凡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肩胛骨撞上岩壁，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滑落在地，短刃脱手，刃尖已熔成扭曲的残渣。
雨晴冲过去扶他，发现他右臂大面积灼伤，皮肤下隐隐有金色纹路游走，像是被某种高维能量侵入。
“它不只是排斥。”她声音发冷，“它在同化。”
莫凡咬牙撑起身体：“那就说明……它不是无敌的。它需要时间吸收，需要过程转化。只要我们能在它完成吞噬前切断能量源——”
“没有外源。”雨晴打断他，“它吸的是地脉本身。博城这片地底，早就是它的养料库。”
她抬头看向那条仍在膨胀的龙影，眉心印记灼痛未消。冰凰心源的共鸣越来越强，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唤醒，而她尚不知其名。
但她知道一点——这场共鸣，不是偶然。
从她觉醒的那一刻起，从她第一次感知到冰凰低鸣的那一刻起，这条龙脉就在等她。
“它不是敌人。”她忽然说。
莫凡转头看她。
“它不是攻击我们，也不是针对任何人。”雨晴盯着那条盘踞天地的金影，“它只是……在回应。”
回应什么？
她没说出口。
但她抬起右手，手背上的金色纹路正与龙影的波动同步闪烁，一明一暗，如同心跳。
莫凡察觉到异样，伸手抓住她手腕：“你打算做什么？”
她没回答。
只是将掌心贴向地面，任由血霜符阵吸收最后一丝魔力。封印阵的光芒再度亮起，比之前更短暂，却更稳定。重力扭曲被再次压制，漂浮的碎石缓缓落地。
“现在只能拖。”她低声说，“等它自己停下来。”
“它不会停。”莫凡盯着龙影，“它不知道什么叫够。”
雨晴闭眼，心源震荡达到临界。冰凰的鸣叫在脑海中炸开，她几乎能看见那团沉睡在灵魂深处的火焰，正与地底的金光遥相呼应。
同源，异质。
守者，噬者。
她睁开眼，声音极轻：“这不只是龙脉……是整个魔法世界的地基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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