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体收回光丝的那一刻，雨晴掌心突然变冷，手指发白。她没有松手，反而轻轻合拢五指，把那团微弱的光留在指缝里。幼体的翅膀还在微微抖动，像是刚停下某种震动。她胸口的冰凰本源发出低低的嗡鸣，有点像警告，又有点像安慰。
莫凡蹲在地上，手掌贴着地面，火焰顺着他的手流入星图。那道由血和火画出的线已经很暗了，但他知道太阳神战车的能量还藏在阵眼深处。火焰慢慢往前走，扫过碎裂的石板，碰到北边岩壁时，整面墙突然冒出细小的霜纹。
霜纹一点点往外爬，速度不快，但有规律。先是从中间出现一点冰晶，再向四周伸展成羽毛状，每一根都和雨晴袖口上的冰羽纹一模一样。
“有反应。”莫凡低声说，头也没抬。
雨晴点点头，把幼体轻轻放回胸口。它不再发光，只是安静地趴着，好像在休息。她走过去，伸手碰了碰石壁，霜立刻顺着她的皮肤往上走，但不冷，反而让她觉得熟悉。石头无声裂开，露出一个深坑。
里面飘着一卷寒光闪闪的卷轴，是冰和暗金丝缠成的，表面有很多细小的符文，像是用极冷的气息刻上去的。卷轴下面，有一条龙形的能量从地下连上来，直通卷轴中心，就像它是龙脉的一部分。
“穆家秘卷。”她轻声说。
莫凡站起来，掌心凝聚出一道金色火焰，化作光刃划破空气，检查周围有没有陷阱。他盯着卷轴问：“能碰吗？”
雨晴没回答，直接把手放在卷轴边上。霜立刻顺着她的手指流动，和上面的符文产生共鸣。封印裂开一条缝，一股寒冷却不带敌意的气息散出来，像是某种沉睡的血脉在回应。
她闭上眼，开启冰凰之眼。
眼前突然变成一万年前的画面——
一片雪原尽头，有一座用冰和骨头建成的神殿，立在极光之下。殿前，一只冰凰虚影盘旋空中，翅膀展开很大。龙帝站在下面，手里拿着长枪，身上缠着龙脉之力。两人一起跪下，头顶出现一个黑影，是古神使者的投影，正缓缓落下。
星星一样的光芒掉下来，分别进入冰凰和龙帝的身体。就在这一刻，使者开口了，声音很低也很冷：“只有喝下这血，才能得到力量。”
画面一变，使者指向远方——一个银发女子走来，左眉有一道冰纹，走路时脚下不留痕迹，霜气自动避开她。她的脸看不清，但那种气息，雨晴认得。
是穆宁雪。
影像消失了。
雨晴睁开眼，呼吸有点乱。她体内的冰凰本源还在震动，像是被刚才的画面唤醒了什么记忆。她没说话，把手放到卷轴背面，想继续读取。
莫凡看出她不对劲，掌心升起淡金色的凤凰火，温度很高，但不会烧伤东西。他把火焰覆在卷轴背面，火一碰到就融化，在空中画出一幅星图。
星图慢慢转动，最后停住——终点是北城穆家祖宅的地下祭坛。边缘写着几个特征：银发、左眉冰纹、走路无痕。
和穆宁雪完全一样。
“他们要的是她。”莫凡压低声音，“不是现在才开始，是一万年前就定好了。”
雨晴没回应。她看着星图，手不自觉摸了摸胸口。幼体还是很安静，但那嗡鸣越来越强，像是催她继续看。
卷轴还没完全打开。
她深吸一口气，用指尖带上一点凝心之泪的余温。这点光很弱，几乎看不见，但让最后一层封印开始松动。她知道，接下来的内容，可能很难接受。
果然，卷轴彻底展开时，最后一页浮现出一行红色文字，字迹扭曲，像是用痛苦写下的：
“冰凰噬姐，方得全功。”
空气仿佛静止了。
雨晴的手猛地一抖，一滴凝心之泪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落在卷轴上。红字立刻吸收了泪水，开始变形，最后变成更清楚的一段话：
“双使之力，需用至亲之血为引。冰凰若不吃掉姐姐，神格无法圆满。这个契约，不能改。”
她立刻合上卷轴。
冰封重新闭合，但那句话已经刻进她脑子里。她站着不动，手心发凉，胸口像被压住。不是怕，也不是生气，而是一种更深的痛——好像从她出生前，就有人写好了她必须伤害姐姐的命运。
莫凡看着她，没说话。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穆宁雪平时看起来冷漠，但五岁那年，她偷偷给雨晴吃过冰魄丹；北原极光暴发时，她替雨晴挡下寒潮，自己冻伤三处；雪峰山驿站那次，她明明知道雨晴在暗中布局，却没有上报家族。
她是姐姐。
可秘卷说，她必须被吞噬。
“这东西，”莫凡终于开口，“是谁写的？”
雨晴摇头：“不是人写的。是冰和龙脉一起记下的真相，只有穆家血脉能碰，只有同时拥有两种感知的人才能看懂。”
她低头看手中的权杖。杖尖突然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把权杖轻轻点地，杖尖自动转向卷轴上那幅穆宁雪留下的霜痕拓印。
那些痕迹和她记忆中姐姐战斗时的步伐完全一致——每一次转弯，每一个停顿，连霜气扩散的角度都一样。
证据是真的。
她握紧权杖，手指发白。幼体在她胸口轻轻动了一下，翅膀微微张开，释放出一丝淡淡的守护波动，像是在支持她。
莫凡再次蹲下，把火焰注入地面星图。这次不是为了探测，是为了稳住结构。墓室还在震动，天花板裂缝越来越大，碎石不断掉落。他们没有时间犹豫。
“现在怎么办？”他问。
雨晴没看他，把秘卷放回石槽。霜重新覆盖，岩石合拢。她知道这卷轴不能带走，也不能毁。它必须被保护，也必须被记住。
她转身走向出口，脚步平稳，声音很轻：“先回去。”
“回去？”
“穆宁雪不知道自己是目标。”她停下，手抚胸口，“但她一直在用冰霜保护家族。如果古神使者要她，那就说明，她的守护本身就是个陷阱。”
莫凡站起身，跟上她：“你是想——”
“我不让任何人决定她的命运。”她抬手，权杖在手中转了半圈，指向地面，“不管是万年前的神，还是现在的圣城。”
幼体在她胸口轻轻叫了一声，像是回应。
两人走向通道，身后石壁慢慢闭合，秘卷重新藏进龙脉节点。地上的星图彻底熄灭，只有雨晴掌心残留的一丝寒意，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没有回头。
但当她迈出第三步时，权杖突然又震了一下。
她低头，发现杖尖沾了一点暗红——不是血，而是从卷轴封印裂缝里渗出的一滴液体，正顺着杖身往下流。
那滴液体落到地上，没有消失，也没有结冰，反而像有生命一样，沿着地砖缝隙，朝着穆宁雪霜痕拓印的方向，一寸寸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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