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鲜血,一股股地从那“仙人”胸口涌出,染红了那件在乡民眼中无比华丽的道袍,也染红了石厚惨白的视野。
第一次杀人的巨大冲击,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他只感觉刺骨的冰冷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身体剧烈颤抖,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欲望灼烧着喉咙,让他忍不住得干呕。
周遭的世界仿佛被抽离了声音。
村民们惊恐的尖叫、门窗紧闭的“砰砰”声,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这具正在冰冷的尸体,和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一旁的父亲石山,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嘴唇哆嗦着,发出“嗬嗬”的声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位朴实的山民一生都未曾见过如此恐怖的场面。
就在此时,林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再次出现:
“小子!看那边草丛!”
“那个断了手的家伙跑了!”
“快追!不能让他回去报信!”
但石厚正处于第一次杀人和脑海中突然出现声音的双重震撼之下,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处理冒出来的信息。
他只是呆立原地,眼神空洞,茫然看着远处那个身影连滚带爬、跌跌绊绊消失在山路尽头。
识海中的林昊无奈:
“……完了,错失良机。”
“第一次杀人,心理素质还是太差。”
眼看错过了最佳的灭口时机,林昊只能立刻转换策略,继续用强硬的命令引导这个几乎宕机的少年:
“回神!别发呆了!”
“你刚才感到的,是我借给你的力量,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立刻去搜他的身,修行者的身上,总会有点有用的东西!快!”
这道命令简单直接,终于让石厚僵硬的身体有了反应。
他强忍着胃里剧烈的不适,如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蹲下身子,颤抖的手在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上摸索。
除了几块被鲜血浸湿、变得黏糊糊的碎银,他只摸到了一个贴身收藏的小瓷瓶。
“打开瓷瓶。”林昊命令道。
石厚依言,用指尖拔开了瓶塞。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清香瞬间从瓶口溢出,钻入鼻孔。
“这是‘辟谷丹’,修行者用来代替食物的东西,一颗能顶好几天不饿。收好!”
那香味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清冽而甘甜,让他翻腾的胃瞬间平复下来,因恐惧和震惊而混乱的头脑也为之一清。
“那个叫张三的家伙一定会去云霞宗报信。”
“引来更强大的敌人只是时间问题,此地不能久留!”
“必须立刻处理掉尸体,进山!”
林昊的声音冷静而急促。
在林昊精确到每一个步骤的指令下,石厚和终于缓过神来、依旧惊魂未定的父亲,合力将马师兄的尸体就近拖到村后的一处深沟,用大量的土石和枯枝败叶将其层层掩埋,直到看不出任何痕迹。
做完这一切,石山一把拉住儿子,声音颤抖:
“厚儿,我们……回家收拾点东西,赶紧走!”
“就算回村也只有时间带上你娘,什么都不要拿!”
“为什么?”石厚在心中急问,他本能地想带上母亲再拿些干粮和换洗衣物。
“听着,”
林昊冷静地分析道,“凡人遭了事,第一反应就是回家收拾细软,然后去人多的地方躲藏。”
“云霞宗的人不是傻子,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封锁各城,挨家挨户搜捕!”
“我们必须反其道而行!”
“不能去各个城镇!直接进山,向没有人烟的云梦泽里走!”
“那里才是你们唯一的生路!”
连夜的奔逃开始了。
石厚冲回家中,在母亲惊愕不解的目光中,只说了一句“爹在后山等我们,快!”,便拉着她冲出了家门。
一家三口在夜色掩护下,头也不回地扎进了茫茫的后山。
月光在密林中洒下斑驳的光影,脚下是厚厚的腐叶,踩上去发出“沙沙”声响。
耳边是各种未知的虫鸣兽吼,令人毛骨悚然。
恐惧和疲劳不断啃噬石厚与父母的意志。
为了转移石厚的注意力和那份萦绕不去的负面情绪,林昊开始了他的第一堂启蒙课。
“小子,别以为你杀了个所谓的‘仙人’就了不起了。”
林昊的语气带着不屑:
“那个姓马的,在真正的修行世界里,屁都算不上。”
“他体内的那点灵力,驳杂得跟猪圈里的馊水一样,也就在凡人面前耀武扬威。”
这番话极大地冲击了石厚的认知,也有效稀释了他心中的罪恶感。
“真正的强者,一念可移山,一口气能填海,伸手便可摘星拿月!”
“那才叫大圣的风采……”
“说到大圣,他是你手中这根石棍的主人。”
“而这棍子,有个响当当的名字——如意金箍棒!”
“而我,则是如意金箍棒的器灵!”
都是闻所未闻的信息,使石厚迷茫不减反增,喃喃道:
“大圣……金箍棒,器灵?”
“没错,但这些后面再说,先说说你所在的世界……”
林昊到底是憋久了,滔滔不绝将自己十几年来拼凑出的世界观,完完整整讲给了石厚。
随着话唠版林昊的讲述。
石厚算是明白了,云霞宗不过是这片土地上一个不起眼的三流小派,所在的大燕王朝也不过是凡人国度,而在这王朝之外还有更广袤的世界。
……
几日后,云霞宗。
张三并没有资格直接闯山门汇报。
被废黜的弟子,在宗门眼中比凡人还不如。
他揣着最后的几两银子,在宗门山下的坊市里,找了一家平日里外门弟子常去的酒馆,像条狗一样等了两天,终于等到了那位外事堂的执事。
执事本是下山采买,见到这个形容枯槁、断了一臂的废人,起初一脸不耐烦,喝斥道:
“胡说八道!凡人连你这样的开脉三境废物都破不了防!更别说马师弟这样炼气初期的修士。”
“你特么喝假酒了?!”
“执事大人,千真万确啊!”
张三立刻跪地赌咒发誓,极力渲染道:
“那个凡人小子,就是凭着一根古怪的石棍,只一击,就……就秒杀了马师兄!”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而怨毒的光芒:
“弟子亲眼所见,那根石棍能发光!”
“马师兄的护身灵力在它面前,就跟纸糊的一样!”
“那绝对是一件流落在外的强大法宝!”
“法宝”二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在了执事的心上。
他嫌恶的眼神瞬间变了,陷入了沉思。
法宝……能一击破开炼气初期修士护身灵力的法宝……这绝非凡品!
一个外门弟子的死是小事,但这件法宝…… 他立刻意识到,这件事的重点已经不是宗门颜面,而是一次天大的机缘!
他立刻压下此事,给了张三几个铜板让他滚蛋,自己则匆匆返回宗门,屏退左右,找到了自己的靠山——
一位名叫李然,已经达到炼气后期的内门师兄,将此事再次添油加醋地汇报。
“李师兄,”
执事语气谄媚而激动,“此事若能办成,这件法宝就是我们二人囊中之物!”
“届时,您筑基有望,小弟也能更进一步啊!”
那位李师兄听后,眼中同样燃起贪婪的火焰。
“好!”
他的声音冰冷而果断,“你立刻带一队外门弟子,以追杀魔修的名义,全面封锁南山郡!死活不论”
……
云梦泽深处,一个干燥而隐蔽的山洞里,篝火噼啪作响。
在石山丰富的打猎经验帮助下,一家三口总算找到了一个临时的安身之所。
靠着那一瓶辟谷丹和石山打来的一些野味,勉强度日。
洞外是无尽的黑暗和未知的兽吼,洞内是跳动的火焰和父母疲惫的睡颜。
光明与黑暗,安全与危险,希望与迷茫,在此刻交织。
石厚望着洞外深不见底的黑暗,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迷惘与恐惧。
“小子,怕吗?”
林昊的声音适时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命令,而是带着一丝郑重。
石厚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怕。”
他沉默了片刻,在心中继续说道:
“但我更不想像以前那样,任人欺辱,眼睁睁看着爹娘被打,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很好。”
“从今天起,我便正式传你真正能够踏天碎地的本事。”
“但这门传承,一旦开始,便再无回头路。”
“未来的敌人,将比小小的云霞宗强大亿万倍。”
“你,可敢学?”
石厚回头看了一眼在火光中熟睡的父母,他们面容上还残留着未散的惊恐。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心中一字一句地回应: “我,敢!”
林昊的意志在意识海中,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正准备调动神念,想像修仙小说中的老爷爷那样,将传承正式灌顶给石厚。
但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所有动作都停滞了。
一个被他忽略了整整四年、此刻却致命无比的问题,如同晴天霹霹雳般在他识海中炸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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