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醒来时，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颅内搅动。昨晚那场突如其来的冲突，尤其是最后关头本能般甩出的银针，像是一把钥匙，强行撬动了他脑海中那片被蚀魂咒封印的混沌区域。
他扶着额头坐起身，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药庐内很安静，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凝重。
昨晚的画面碎片般闪过：黑衣人鬼祟的身影、自己毫不犹豫射出的银针、老者雷霆般的气势、以及最后……那两名杀手惊骇退走的眼神。
“我……为什么会那些？”叶凡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银针破空时的微麻感。那不是学来的知识，更像是……一种烙印在身体里的本能。一种在危机时刻，无需思考就能做出的反应。
这种本能，让他感到一丝陌生，甚至有些不安。他失忆前，究竟经历过什么？
“醒了？”老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走进来，面色平静，但眼神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把这碗安神汤喝了。昨晚耗神过度，又受了惊吓。”
叶凡接过药碗，温热的药气让他精神稍振。他喝了一口，苦涩中带着回甘，药力温和地滋养着他疲惫的心神。“前辈，昨晚那两个人……”
“是冲你来的。”老者没有隐瞒，在床边坐下，目光锐利地看着叶凡，“你身中蚀魂咒，本该神魂俱灭。有人不希望你还活着。”
叶凡心头一紧，虽然早有猜测，但被证实还是让他感到一股寒意。“他们……是什么人？”
“手段阴狠，擅长隐匿袭杀，应是某个杀手组织的人。”老者沉吟道，“从他们能摸到药庐附近来看，背后指使者能量不小，而且……对你极为忌惮。”
忌惮？叶凡更加困惑。一个需要动用如此阴毒咒术和顶尖杀手来灭口的人，为何要忌惮一个“已死”之人？除非……自己失忆前，拥有足以让对方恐惧的能力或身份？
这个念头让他脑海又是一阵刺痛，几个更加清晰的碎片突兀地闪现：
—— 一间弥漫着浓郁药香的静室，自己正全神贯注地将几味药材投入一个古朴的药鼎，鼎下火焰跳跃。
—— 一片混乱的战场，银光如流星般划过，敌人捂着咽喉倒下，自己指尖夹着染血的银针，眼神冰冷。
—— 一张模糊却感觉无比熟悉和温暖的女子的脸，带着温柔的笑意，轻声呼唤着一个名字……那个名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听不清。
“呃！”叶凡捂住额头，发出一声闷哼。这些碎片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快，只留下更加剧烈的头痛和一片空虚。
老者见状，出手如电，一指按在叶凡的眉心。一股温和醇厚的力量涌入，迅速抚平了他激荡的神魂。“莫要强行回忆！”老者沉声道，“蚀魂咒的反噬非同小可，操之过急，恐伤及根本。顺其自然便好。”
叶凡喘着气，额上冷汗涔涔。他看向老者，眼中带着一丝茫然和迫切：“前辈，我到底是谁？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老者收回手指，沉默片刻，缓缓道：“老夫不知你具体来历。救你之时，你重伤濒死，神魂破碎，只凭一丝顽强的生机吊着命。你身上除了一枚蕴含生机的古玉，别无长物。”他顿了顿，看着叶凡，“但观你悟性，尤其是对医道和……战斗的本能，你失忆前，绝非池中之物。”
绝非池中之物……叶凡咀嚼着这句话，心情复杂。
这时，灵儿红着眼睛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小脸上满是担忧和后怕：“大哥哥，你没事吧？吓死我了昨晚……”她放下水盆，绞了热毛巾递给叶凡。
“我没事，灵儿别怕。”叶凡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勉强笑了笑。看着灵儿纯真的眼神，他心中那份因自身未知过去而产生的不安，渐渐被一种保护欲取代。无论如何，不能连累这善良的爷孙俩。
“爷爷，我们是不是要离开这里了？”灵儿仰头问老者，声音带着不舍。她从小在这里长大，药庐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感情。
老者叹了口气，摸了摸灵儿的头：“此地已暴露，不能再留了。”他看向叶凡，神色严肃，“对方一次失手，必有后招。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寻一处更安全的所在。”
“前辈，我们去哪里？”叶凡问道。他如今记忆全无，对外界一无所知，只能依靠老者。
老者目光望向窗外连绵的山脉，眼神深邃：“向北，穿过这片苍云山脉，有一处故人隐居之地，或许可暂避风头。只是……山路艰险，且难免会碰上搜寻你的人。”
这是一条充满未知与危险的路。
叶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他没有选择。留下，只会给药庐带来灭顶之灾，而且自己也将永无宁日。离开，虽前途未卜，但至少有一线生机，或许……还能在路上找到恢复记忆的契机。
“我跟前辈走。”叶凡的语气坚定起来。头痛依旧，但眼神已不再迷茫。失忆剥夺了他的过去，但不能剥夺他面对未来的勇气。
“好。”老者点头，“事不宜迟。灵儿，去将紧要的药材和那几本手札打包。叶凡，你随我来，我教你几种应急的解毒和疗伤药粉的配制，路上或有用处。”
药庐内立刻忙碌起来。灵儿熟练地收拾着各种瓶瓶罐罐和晒干的药材，小脸上满是不舍，但动作却毫不拖沓。老者则带着叶凡进入那间充满药香的小屋，开始快速讲解几种简单却实用的药方。
叶凡学得极其认真。他知道，接下来的路途，多一分准备，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在配制一种名为“清瘴散”的药粉时，他手法精准，对药材分量的把握几乎不输于浸淫此道多年的老者，再次让老者眼中闪过惊异。
这天赋，仿佛与生俱来。
日头渐高，简单的行装已准备妥当。药庐四周，老者昨夜暗中加固的阵法悄然运转，迷惑着可能存在的窥探之眼。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启程之际，老者忽然眉头一皱，侧耳倾听片刻，脸色微变：“不好！东南方向，阵法边缘有异动！有人触动了警戒！来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叶凡和灵儿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危机，已至门前。抉择的时刻，容不得半分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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