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内，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四人。
那控制台最后断断续续的警告和彻底熄灭的指示灯，如同一声沉重的丧钟，敲碎了他们刚刚燃起不久的希望。血色警报，防御失效，生命维持关闭，最终协议……每一个词语都描绘出一幅末日降临的绝望图景。
“最终协议……销毁数据，启动休眠……”格里芬喃喃重复着，脸色灰败，“这意味着，这里在最后时刻进行了自我清理，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恐怕都……”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一个执行了最终协议的设施，几乎不可能留下完整的记录。
“妈的！”雷烈一拳砸在旁边扭曲的金属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白跑一趟！连个像样的敌人都没有，只有这些破铜烂铁！”
苏小婉紧咬着下唇，灵能感知如同触手般细致地扫过主控室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然而，反馈回来的只有冰冷的金属、尘埃，以及那亘古不变的死寂。连之前那微弱的能量反应也彻底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林枫沉默地站在原地，目光再次扫过这片狼藉。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控制台冰冷的表面上划过。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火种核心的共鸣依旧指向这里，难道只是指向这片废墟本身？
他不甘心。
守梦人以自身为代价送他们来到这里，“伏羲”付出了核心受损的代价才获取到这个坐标……难道所有的牺牲和努力，换来的只是一座空坟？
就在这时，苏小婉突然“咦”了一声，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了，小婉？”林枫立刻问道。
“有点……奇怪。”苏小婉闭着眼睛，全力运转着【数据感知】，她的表情带着一丝困惑，“刚才控制台最后那段信息里，提到‘所有幸存单位前往……’后面被杂音覆盖了，对吧？”
“没错。”格里芬点头，“估计是关键的避难所坐标或名称。”
“但是，”苏小婉睁开眼，看向林枫，“在那段杂音响起的同时，我好像……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非控制台本身发出的能量波动反馈。非常非常弱，而且一闪即逝，和这片空间的死寂背景格格不入。”
“能量波动？”雷烈精神一振，“还有东西在动？”
“不，不是‘动’。”苏小婉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语描述，“更像是一种……‘回应’？或者说是被那段广播信息……‘激活’了某种沉寂的回路？位置……不在这个主控室，好像是在……更下层，或者更核心的区域。”
这个发现让众人即将熄灭的希望之火再次跳动起来！
“能定位吗？”林枫立刻追问。
苏小婉再次闭目感知，片刻后，她有些沮丧地摇头：“太微弱了，而且只出现了一瞬间。现在完全消失了。我只能确定一个大致的深度和方向，无法精确坐标。”
“有方向就足够了！”林枫毫不犹豫，“带路，我们下去看看！”
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们也必须去确认。
在苏小婉的指引下，四人离开了死寂的主控室，沿着一条向下倾斜的、布满障碍物的维修通道艰难前行。通道内的破坏更加严重，不时需要雷烈用蛮力劈开堵路的残骸，或者由林枫用“织梦”之力暂时稳固住即将坍塌的结构。
越是深入，环境越是压抑。空气（如果还有的话）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和臭氧混合的怪味，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格里芬甚至在一些墙壁上发现了并非战斗造成的、诡异的抓痕和干涸的、无法辨认颜色的污渍，这让他心中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快到了，”苏小婉突然停下脚步，指着通道前方一扇严重变形、但似乎被某种力量从内部卡住了一半的厚重闸门，“那种感觉……之前那一丝波动，源头应该就在这扇门后面。不过……现在又完全感觉不到了。”
这扇闸门比他们之前遇到的都要厚重，上面布满了撞击和能量灼烧的痕迹，边缘的液压装置早已损坏。雷烈尝试推动，闸门纹丝不动。
“让我来。”林枫上前，将手掌按在冰冷的金属门上。他没有使用蛮力，而是再次调动“织梦”之力。混沌色的光丝如同流水般渗入闸门的缝隙和结构连接处，感知着其内部的损伤和卡死的节点。
他“看”到这扇门不仅仅是被物理卡住，其内部的电子锁和能量传导回路也完全烧毁，并且……似乎有一种极其隐晦的、带着排斥意味的残余能量场覆盖在门上，拒绝着外部的探知和开启。
这种能量场……与他之前接触过的影渊的“归寂”之力有些相似，却又有所不同，少了几分纯粹的否定，多了几分……混乱与暴戾？
林枫心中警惕，但动作不停。他以“织梦”光丝小心翼翼地绕开那股残余的能量场，如同最精密的锁匠，直接作用于门闩的物理结构，同时以“世界之心”的力量温和地中和、抚平那股排斥力。
几分钟后。
“咔嚓……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那扇厚重的闸门，被林枫以一种近乎“修复”而非“破坏”的方式，缓缓地推开了一道足以让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加浓重的、混合着陈腐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腥甜气味，从门后涌出。
门后的空间一片漆黑，苏小婉凝聚的灵能光球飘入其中，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这里似乎是一个……紧急避难所或者安全屋？
空间不大，摆放着几排已经腐朽的应急物资箱和坍塌的床位。角落里散落着一些个人物品的残骸。而在房间最里面的墙壁上，镶嵌着一个看起来相对完好的、风格与控制台类似的终端设备。
而就在那个终端设备的下方，地面上，静静地躺着一具……骸骨。
骸骨早已彻底白骨化，身上的衣物也几乎风化殆尽，只能从残存的纤维和骨骼形态依稀判断出属于某种类人形智慧生命。它蜷缩在终端下方，一只手臂的指骨，还死死地扣在终端底部一个不起眼的、似乎可以手动开启的隐蔽接口上。
就在林枫四人目光落在那具骸骨和终端上的瞬间——
“嗡……”
那台沉寂的终端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散发出一种稳定的、与主控台临终前闪烁的红光截然不同的、柔和的白色光芒！
同时，一个清晰的、虽然带着电流杂音但远比主控台遗言稳定得多的声音，响了起来，说的同样是那种古老通用语：
【检测到……非敌我识别信号……启动……最终记录播放……】
屏幕上，开始浮现出扭曲但依稀可辨的文字和简单的示意图。
那具骸骨的手指，仿佛在死后无尽岁月里，依旧固执地、为后来者按下了某个最后的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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