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发布会的成功，如同投入湖面的又一粒石子，涟漪不断。《茧》的舞台视频被疯狂传播、解读，那句未被收音却足以从口型和眼神中窥见的“我的”，成了cp粉狂欢的圣经，也将两人关系的猜测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团队对此保持了惊人的一致性，对外口径统一为“极致投入的舞台表现”，对内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没有人追问，但每个人看向凌玥的眼神里，都多了一份难以言说的恭敬与谨慎。
庆功宴设在顶楼的露天酒吧，城市的璀璨灯火在脚下铺陈开来，晚风带着初夏的微醺。香槟塔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空间。王嘉尔是当之无愧的中心，被投资人、合作方、媒体朋友层层围住，应酬敬酒，谈笑风生。他游刃有余，仿佛舞台上那个释放了内心野兽的男人只是角色的投射。
凌玥端着一杯苏打水，站在稍远处的栏杆旁，看着下方川流不息的车河。喧嚣似乎离她很近，又似乎很远。脚踝在激烈舞蹈后传来熟悉的酸胀感，提醒着她刚刚结束的那场惊心动魄的“告白”。
她能感觉到不时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探究的，好奇的，善意的，或许也有不那么善意的。她一概无视，只是安静地待在自己的角落，像风暴过后短暂平静的风眼。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喧嚣似乎减弱了一些。一个带着微醺酒意的温热身体靠近，熟悉的雪松气息混合着香槟的甜腻，将她笼罩。
王嘉尔不知何时脱离了人群，来到了她身边。他没有看她，而是学着她的样子，倚在栏杆上，望着脚下的城市夜景。他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领带松垮地挂着，脸上带着酒精渲染的薄红，眼神在霓虹映照下，显得有些迷离，又异常清醒。
“累了？”他开口，声音带着酒后的微哑，比平时更低沉几分。
“还好。”凌玥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冰块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带着点自嘲：“有时候觉得，这满场的恭喜和热闹，还不如在工作室听你骂我一句‘要求变态’来得真实。”
凌玥侧头看他。他微仰着头，喉结滚动，下颌线在迷离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卸下防备后的脆弱感。
“我从来没骂过。”她纠正道，语气平静。
王嘉尔转过头，目光终于落在她脸上，那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疲惫，有满足，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专注。
“是吗？”他挑眉，带着点醉意的赖皮，“那你心里肯定骂过。”
凌玥没有否认，只是微微弯了下唇角。
这个细微的表情似乎取悦了他。他向她靠近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变得暧昧不清。晚风吹起她颊边的碎发，拂过他的手臂。
“凌玥，”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融进了风里，“刚才在台上，我怕吗？”
他又问了这个问题，与脚伤那次不同，这次带着一种寻求确认的迫切。
“怕什么？”她依旧反问。
“怕我做得太过，怕你……不喜欢。”他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舞台上的霸道宣告，只剩下一个男人在确认心意时，最本真的忐忑。
凌玥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她看着眼前这个在舞台上睥睨众生、此刻却在她面前流露出不确定的男人，一直平静无波的心湖，终于漾开了清晰的涟漪。
“舞台上的你，做的每一个决定，我都接受。”她没有直接回答“喜欢”，但这句话，比直接的肯定，更让他心悸。
王嘉尔瞳孔微缩，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然后，他也笑了。不是舞台上的营业笑容，也不是平时那种带着距离感的客气，而是一种从心底深处漾开的、带着释然和无比满足的笑容。
他伸出手，没有碰她，只是用手指，极其轻柔地，虚虚地拂过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珍重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那就好。”他低声说，像是松了口气。
庆功宴的喧嚣似乎成了遥远的背景音。他们并肩站在栏杆前，看着脚下这座不夜城，一时无话。一种无声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心安。
过了一会儿，王嘉尔的助理快步走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大概是又有重要人物需要他去应酬。
他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但很快掩去。他转头对凌玥说：“我可能还要一会儿，让司机先送你回去休息。”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安排。
凌玥点头：“好。”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抬手，极其自然地帮她将一丝被风吹得彻底偏离轨道的头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微麻的战栗。
“到家告诉我。”他低声叮嘱，然后便转身，重新融入了那片喧嚣之中，背影挺拔，再次披上了“王嘉尔”的光环。
凌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耳廓上那微麻的触感久久未散。
她低头，看着杯中逐渐融化的冰块。
舞台上的告白惊心动魄，庆功宴后的独白平淡真实。
而她知道，无论是哪种，她和王嘉尔的故事，都才刚刚翻过序章。
——第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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