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鹤在听证会攥紧傩神骨、盼着阿雅接入扩音系统时,圣地的傩神祠前,沈傩掌心的血珠刚被灼干;当阿雅在会场绕开保安、指尖点向备用线路接口时,阿松老艺人的鼓槌刚敲破虎口,血滴在鼓面上;
当金部长在听证席投来轻蔑目光时,圣地‘坤’位阵眼的光罩刚被鬼疫头领爪击出凹陷,阿力正用后背死死抵住阵眼石。
更巧的是,黎鹤在听证会攥紧傩神骨、默念“守”字诀时,胸口的傩形玉佩突然发烫,烫得他指腹发麻;
同一时刻,圣地的沈傩刚抵挡住鬼疫头领的一击,金甲上的‘共生’傩纹突然亮了一瞬,那亮度、那频率,和黎鹤玉佩的温度完美同步,连下方阿松敲出的鼓点,都莫名跟了半拍,仿佛千里之外,两处的“傩魂”正紧紧攥住彼此。
非是寻常乌云汇聚,而是一种裹挟着污浊死气的、灰黑中泛着诡异幽绿的瘴云,自与花国接壤的边境方向,如同巨大而肮脏的潮头,层层叠叠压境而来。
天光被彻底吞没,白昼沦为晦暗的黄昏,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腥甜与腐朽混杂的气味,吸入肺腑带着刺骨的冰寒。
“来了……”
苍伯立于加固后的哨塔上,干枯的手死死攥着冰冷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失了血色。他望着那翻涌不休的污浊云墙,浑浊的老眼里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他活过漫长岁月,却从未见过如此浓烈、如此饱含恶意的鬼疫之气!
几乎在云墙抵近的刹那,布设在圣地外围的所有灵纹感应石,如同被泼入滚油的冷水,骤然发出凄厉的尖鸣!示警的光芒由淡黄转橘红再至刺目的血红,不过几次呼吸之间!
“全员——就位!!!”
苍伯倾尽全力,嘶声咆哮,沙哑的嗓音透过简陋的扩音装置,回荡在骤然死寂的聚居地上空,带着破音的凄厉。
呜——呜——呜——
古老的兽角号被吹响,声调苍凉而急促,刺破阴沉的空气,重重敲在每位守傩队员的心头。
兽角号刚落,守‘艮’位的阿松老艺人就扛着枣木鼓槌冲出来,鼓槌柄磨得发亮,槌头‘护族’刻字嵌着旧血痂,他直接坐在阵眼石旁,敲鼓的力道震得虎口旧伤裂开,血珠滴在鼓面上,却喊得比谁都响:
“孩子们,跟着鼓点注灵力!别慌!”
守‘离’位的年轻队员阿力,见灵纹光罩被撞得凹陷,直接扑上去用后背抵住阵眼石,甲胄被黑气灼出焦痕,却对着通讯器喊:
“苍伯!离位能顶!备用灵石还有三袋,够撑一阵!”不远处,负责运送灵石的阿婆,怀里抱着装灵石的布包,布包内侧缝着小孙子阿力的小傩面,她在碎石路上踉跄奔跑,布包边角磨破了胳膊,渗出血丝也没松劲。
跑过阿松的鼓旁时,她还喊了句:“阿松,鼓别停!阿力还在阵眼扛着呢!” 声音发颤,却没慢下半步。
一道道急促的回报经由临时架设的通讯网络汇至苍伯耳中。老人的心不断下坠。鬼疫的浓度与活性,远超预计!守护大阵承受的压力正以骇人的速度攀升!
“顶住!把所有备用灵石都填进去!一刻不能松!”苍伯对着通讯器低吼,额角青筋虬起。
他不由自主地望向傩神祠的最高处。
那里,一道金色的身影孑然独立,如同钉死在崖边的磐石。沈傩周身流淌着璀璨的神力金辉,与下方守傩阵升起的、已明显开始摇曳的光罩彼此呼应。祂抬着手,无形的神力化作巨硕屏障,硬生生抵住了自天穹压下的、最为稠厚污秽的鬼疫核心。
正是祂的存在,才令那足以瞬息腐蚀心智、消融血肉的可怖邪气,未能直接倾泻于下方族人之身。
苍伯眯眼紧盯,看清沈傩金甲肩甲处的凹痕,那是千年前景气浩劫,祂为护年幼的初代守傩队长挡下的一击,此刻凹痕里的金辉凝滞了半秒,才勉强涌向光罩。
祂按在虚空的掌心,金芒从亮金褪成淡金,指腹渗出的细小红痕越来越密,血珠刚冒头就被神力灼成青烟,甚至有几滴溅在下方的傩神祠瓦上,把瓦上的小傩纹染得泛了点红。
血珠刚冒头就被神力灼成青烟,在金甲上留下星星点点的褐印,像给神圣的金甲刻上‘疲惫’的印记。
突然,祂周身‘共生’傩纹暗了半分,光罩跟着缩了寸许,苍伯甚至听见祂喉间溢出极轻的闷哼,震得傩神祠顶端的铜铃晃了晃,铃响与灵纹石的尖鸣混在一起,刺耳得让人心慌。
那声闷哼极轻,却震得傩神祠顶端的铜铃晃了晃,祂周身的‘共生’傩纹骤然暗了半分,光罩也跟着缩了寸许,压得下方灵纹石的尖鸣更凄厉。虽细微,却如惊雷炸响在苍伯耳际!
沈傩……竟在对抗中感到了吃力?!
恰在此时,前方迷雾里,传来了令人齿酸的、密集的刮擦与拖沓脚步声。
紧接着,影影绰绰的身影开始浮现。
非是先前零散无序的失魂者。
谷地尽头的迷雾被冲开,第一波失魂者如同腐烂的潮水涌来,它们有的还带着生前的傩戏服饰碎片,有的手脚扭曲成诡异角度,撞在光罩上时,漆黑污血溅在光罩上,瞬间蚀出细小孔洞,孔洞刚出现就被队员注入的灵力补上。
更恐怖的是浪潮中间的‘头领’:最前面那只高约三米,浑身裹着黑气,双手是锋利的骨爪,爪尖还挂着之前边境探哨的傩纹护符,它盯着‘坤’位阵眼,发出刺耳嘶吼,指挥着失魂者集中冲击,光罩在它的爪击下,直接凹陷出一个碗大的坑,灵纹石的尖鸣瞬间拔高八度。
散发着浓郁黑气的存在,那是被游光之力深度浸染、几近异化为怪物的可怖之物,它们正有组织地、朝着守傩阵的几处关键节点发起猛攻!
“它们……它们有头领指挥!”一名年轻守傩队员声音发颤地喊道,脸上首度浮现近乎绝望的神色。
战争的序幕,以最残酷、最碾压的姿态,轰然拉开。
污浊云层之下,金色的光罩犹如暴风雨中飘摇的孤舟,承受着黑色狂潮无休无止的疯狂拍击。而那舟上唯一的定海神针,其辉光亦正开始明灭摇曳。真正的黑暗,已然临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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