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老子拆了你的门。
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林风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口干枯的井，连魂火都被压得只剩豆点大。
他猛地吸一口气——没吸到空气，倒吸了一嘴土腥。
“呸！”
他吐掉泥沙，耳边却还回荡着那句阴恻恻的“回家”。
回个屁的家！
老子骨头都还没拼全，就有人急着给我上坟？
咚——
一声闷响，脚底踩实。
幽绿火星子“噼啪”炸开，照出四周——
残墙断壁，枯井改成的石室，墙上嵌着一盏盏骨灯，灯油是人脂，烧得嗤嗤冒黑泡。
正对面，一扇乌木门半掩，门缝里透出暗红的光，像刚宰了牲口。
门楣上三个字，歪歪扭扭：
“骨皇府”。
林风眯眼，心里“咯噔”一下。
这地方他梦里来过——
十岁那年，饿得啃树皮，梦里就站在这扇门前，门里飘出肉香，馋得他口水淌了一襟。
结果醒来，怀里只剩半块冷石头。
如今真站在这儿了，肉香没闻到，反而一股子血腥直冲脑门。
“吱呀——”
乌木门自己开了。
门槛后，一条青石板路，一路往下，两边跪着一排排纸人。
纸人披麻戴孝，脸上两坨红胭脂，嘴角却裂到耳根，活像刚吃了人。
最前头，一个纸人高举白幡，幡上血字：
“迎主归府”。
林风一脚踹翻纸人，纸壳子轻飘飘滚出老远，里头“哗啦”掉出几根小孩指骨。
“装神弄鬼。”
他啐了一口，拔刀在手，刀尖拖地，火星子一路溅。
青石板尽头，是一座黑石大殿，殿门大开，里头灯火通明。
灯火却不是黄，是血红，照得殿中人影幢幢，像泡在血缸里。
殿中央，摆着一张白骨龙椅。
椅上端端正正坐着个小姑娘——
小黑丫头！
她双眼紧闭，小脸白得吓人，脖子被一条细细的黑锁链拴着，链尾缠在椅背。
椅后，站着个佝偻老太，背对门口，手里拿一把剔骨刀，刀尖在丫头颈侧比划，像挑哪块肉嫩。
林风眼睛瞬间红了。
“老东西，撒手！”
他怒吼一声，骨刀卷起灰白火焰，整个人化作一道火线冲过去。
老太慢悠悠回头——
脸皮皱得像晒干的橘皮，眼眶里却空空的，只剩两个黑窟窿。
她咧嘴一笑，露出没牙的牙床：
“主上终于回来了，老奴等了七百年。”
话音未落，剔骨刀已扬起。
林风魂火炸开，速度再快三分。
刀未至，劲风已掀得老太衣袍猎猎。
剔骨刀落下的瞬间——
“当！”
一声脆响，骨刀架住剔骨刀，火星子溅在丫头脸上，烫出一点红印。
老太力道大得邪门，刀背压得他虎口发麻。
“七百年？”
林风咬牙，双臂骨节“咔啦”暴起，“老子连三百岁都没活满！”
老太咯咯笑，声音像两把锈刀互刮。
“主上不记得，老奴可记得。”
她手腕一翻，剔骨刀滑如泥鳅，贴着骨刀刀背直削林风手指。
林风撤刀，老太却趁机一掌拍在椅背。
黑锁链“哗啦”收紧，丫头脖子立现血痕。
“住手！”
林风怒吼，魂火灌刀，一记横斩。
老太佝偻身形却鬼魅般一闪，刀锋只砍断几根白发。
白发落地，化作黑蛇，反扑林风脚踝。
蛇鳞刮骨，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电光火石间，殿侧屏风“砰”地炸开。
一道黑影扑出，直取丫头咽喉。
黑影手里握着一截断刃，刃口泛着幽绿，一看就淬了要命的东西。
林风来不及回刀，干脆合身撞去。
“砰！”
黑影被撞得倒飞，断刃却在他肩头划开一道口子，血珠滚落，落地便化作黑烟。
黑影落地，露出真容——
竟是个青衣童子，眉清目秀，却面无表情，双眼空洞。
童子手腕一抖，断刃脱手，直刺丫头心口。
“操！”
林风魂火暴涨，身形瞬闪，一把抓住断刃。
刃片割破掌心，血顺指缝滴落。
童子却咧嘴，声音尖细：“骨皇归位，血祭需成。”
林风心头火起，五指用力。
“咔嚓”一声，断刃被捏成碎铁。
童子脸色骤变，转身欲逃。
林风反手一刀，刀背重重砸在童子后脑。
童子扑倒，化作一张黄符，符上血字扭曲：“替身”。
替身？
林风心头一凛，猛地抬头。
白骨龙椅上，老太已不见踪影。
黑锁链“哗啦”一声，自动松开，丫头软软倒下。
林风抢步抱住，指尖一探鼻息——
微弱，却还在。
他刚松口气，整座大殿突然剧烈摇晃。
殿顶血灯“噼啪”炸裂，灯油四溅，落在地上竟燃起幽绿火苗。
火苗连成一片，眨眼化作火墙，将他与丫头困在正中。
火墙外，老太的声音远远飘来，带着笑：
“主上既归，大礼将成，且留步。”
火墙越烧越旺，热浪逼人。
林风抱紧丫头，骨刀横胸，目光扫过四周。
火舌舔上龙椅，白骨竟发出“吱吱”怪叫，像活物在哭。
哭声里，地面缓缓裂开一道缝隙，缝隙深处，传来“咚咚”心跳。
心跳越来越快，像鼓槌砸在耳膜。
林风低头，丫头颈侧血痕竟开始蠕动，一滴血珠飘起，直坠裂缝。
血珠落，心跳停。
一瞬间，死寂。
下一瞬——
缝隙猛地炸开，一只苍白手掌探出，掌心赫然印着与他一模一样的骨纹。
手掌轻轻一挥，火墙瞬间熄灭，浓烟散尽。
浓烟后，站着个黑衣少年。
少年模样，十七八岁，眉眼与林风如同孪生，却面无血色，嘴角勾笑。
少年开口，声音却苍老得像千年老鬼：
“哥，我等你好久了。”
林风瞳孔骤缩。
黑衣少年抬手，指尖一点。
林风胸口骨纹猛地一烫，像被烙铁按上。
剧痛钻心，他抱丫头连退三步，后背撞上龙椅。
龙椅“咔嚓”一声，白骨扶手寸寸崩裂，露出里头暗红血髓。
血髓蠕动，竟凝成一张巴掌大的小嘴，吐出一句低语：
“双生归位，血骨相融。”
黑衣少年咧嘴，露出森白牙。
“哥，把骨头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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