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交,霍格沃茨城堡里的学生们仿佛都悄悄抽条的柳枝。杰米看着周围同学,尤其是艾莉诺,似乎都陆陆续续地长高了,袍子变得有些短小,说话时也不再总是需要仰着头。只有他自己,好像被时间遗忘在了原地,依旧是那个需要踮脚才能拿到书架顶层书籍的身高。
这让他有些莫名的焦躁。
地窖办公室里,斯内普让你预习魔药内容,一本摊开的《高级魔药制作》放在他面前,要求他理解并记忆下个月才会学到的复杂配方原理。
然而,你因为身高的事情,一个字看不进去。 他的目光停留在书页上,思绪却飘远了。他想起昨天魔药课上,一个以前比他矮的拉文克劳男生,现在居然需要他微微仰视了。这种细微的变化像小虫子一样啃噬着他的注意力。
因为分心,他敲了一下杰米的脑袋。
不是用魔杖,而是用指节,不轻不重地叩在他额头上。
“oh…” 杰米吃痛,下意识地捂住额头,缩了缩脖子,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他抬起头,对上斯内普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黑眸。
“如果你的脑容量小到连最基本的专注都无法维持,”斯内普的声音冰冷,带着惯有的讥讽,“我不介意用缩小咒帮你节约一些空间。”
杰米羞愧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袍子(那件内衬毛茸茸的黑袍此刻也仿佛因为主人的心境而失去了些许暖意)。他知道自己不该分心,但身高的困扰像一团无形的雾,笼罩着他。
斯内普的目光在杰米有些沮丧的侧脸和依旧没什么变化的校袍长度上扫过,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更厚的典籍,重重地放在杰米面前。
当晚,杰米的睡前牛奶里,除了常规的无梦酣睡糖浆,还多了一股极淡的、属于生长药剂的特殊甜味。而第二天,他的魔药课笔记上,多了一段关于“月光草萃取液对生物体阶段性生长的非典型性影响”的补充批注,字迹凌厉。
那晚之后,杰米确实开始长身体了。
起初是细微的变化,像是被春风催开的嫩芽。原本合身的睡衣袖子悄然缩到了手腕上方,早晨系校袍扣子时,领口似乎也比记忆中紧了些。这些迹象如同湖面泛起的涟漪,悄无声息却不容忽视。然而,伴随着这份迟来的生长,一种更深切的感受如同暗流般席卷了他——生长痛。
它来得毫无征兆,又无处不在。
深夜的啃噬总是最剧烈的。杰米常在睡梦中被一阵钻心的酸疼惊醒,那感觉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啃咬他的腿骨,从膝盖后方一路蔓延到大腿深处。他蜷缩在柔软得过分的黑袍里(那内衬的绒毛此刻也失去了安抚的魔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不敢出声,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听着雪球在枕边发出均匀的“咔嗒”声,以及蒲绒绒在它专属小窝里轻柔的“噗噜”。每一次骨骼深处传来的、沉闷的抽痛,都让他觉得自己像一棵被强行拉扯的树,每一寸生长都伴随着撕裂的抗议。
白天的钝痛则更加磨人。它不像夜晚那样尖锐,却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不断。走路时,膝关节会突然一阵酸软,让他差点在移动楼梯上踉跄;长时间坐在教室里,脊椎会泛起僵直的酸痛,迫使他不自觉地变换姿势,引来教授不悦的目光;甚至只是伸手去拿书架高处的书籍,肩胛骨也会传来一阵短暂的、被牵拉的刺痛。这些瞬间的疼痛像细小的沙砾,不断磨蚀着他的耐性和专注力。
他的食欲变得有些古怪,有时对着餐桌毫无兴趣,有时又会在深夜感到一种抓心挠肝的饥饿。精力也大不如前,明明睡了很久,眼底却总挂着淡淡的青黑,上课时哈欠连天。
地窖里,斯内普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到杰米在搅拌坩埚时,会因为手臂突然的酸软而动作变形;看到他在阅读时,不自觉地揉捏着自己的小腿;看到他那件宝贝黑袍的袖口,真正地、确凿地短了一小截。
魔药教授什么也没说。没有询问,没有安慰,甚至连惯常的讽刺都吝于给予。
但杰米的床头开始出现一些小小的变化。
有时是一杯温度刚好的牛奶,里面除了常规的安神剂,还混入了极难察觉的、专门缓解肌肉痉挛的缬草根萃取液。有时是一小碟口味清淡、易于消化,却明显能补充钙质的点心(边缘依旧带着蜘蛛尾巷风格的微焦)。一天晚上,杰米在剧烈的酸痛中辗转难眠时,发现枕头底下多了一个小小的、用绒布包裹的热水袋,温度持久而恒定,上面还附着一个极其精细的、持续散发舒缓热量的魔法符文。
最让杰米意外的是,某个下午他因腿疼缩在公共休息室的扶手椅里昏昏欲睡时,艾莉诺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过来,而是放轻脚步,递给他一包从赫敏那里打听来的、据说能缓解生长痛的麻瓜薄荷糖(“赫敏说麻瓜们也长个子!他们吃这个!”),并且难得安静地在他旁边看了一会儿书,没有发出任何噪音。
斯内普的魔药订单上,悄然增加了缓解神经性疼痛的银叶草和强化骨骼的龙爪粉的采购量。而在他的私人笔记里,关于“生长药剂副作用对冲配方”的研究,占据了越来越多的篇幅。
这场无声的“战争”持续了数周。当杰米某天清晨站在测量身高的刻度线前,发现自己真的长高了两英寸时,那持续折磨他的生长痛,终于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了。留下的,是悄然变短的袍角,和一段被苦涩药香与无声关怀填满的、关于成长的记忆。
新学年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人选,如同一道刺目的金色闪电,劈中了霍格沃茨,也彻底改变了这门课程一贯(或者说,在奇洛教授手下时)阴森诡谲的氛围。吉德罗·洛哈特,梅林爵士团三级勋章获得者,反黑魔法联盟荣誉会员,五次荣获《巫师周刊》最迷人微笑奖,带着他那一口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完美牙齿,和他那些封面无一例外印着他本人眨着眼睛、露出标准微笑照片的着作,旋风般地席卷了城堡。
赫敏很喜欢他。 这一点显而易见。从洛哈特在开学宴会上进行他那番戏剧性的登场自我介绍开始,赫敏的眼睛就像被施了永久粘贴咒一样,牢牢黏在了那位穿着勿忘我花蓝色长袍的教授身上。她几乎第一时间就集齐了洛哈特的全套着作,书脊按照出版年份整齐排列,每一本都包上了精心挑选的保护书皮。在洛哈特的第一次课上,当其他学生(尤其是男生们)对这位教授华而不实的作风报以窃笑或白眼时,只有赫敏在认真记录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并且在他提出关于他书中“冒险经历”的问题时,总是第一个举起手,对答如流,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崇拜。
洛哈特的课堂,与其说是黑魔法防御术教学,不如说是一场场以他本人为主角的独角戏。他擅长将任何话题引向他自己那些(真假难辨)的惊险历程。对付康沃尔郡小精灵?他会先花半节课讲述他如何在某次类似的“小麻烦”中,凭借一个迷人的微笑和精湛的咒语(具体是什么咒语总是语焉不详)化险为夷,并成功赢得当地女巫的倾慕。讲解红帽子?他能扯到自己如何在苏格兰高地的一个山洞里,独自面对一群狂暴的红帽子,最终用智慧和勇气(同样缺乏细节)将它们驱逐。
他的教学方式也充满了表演性质。他喜欢让学生们扮演他书中的角色,重现那些“经典”场景,而他则理所当然地扮演英雄本人。课堂练习往往围绕着如何像他一样“优雅地”挥动魔杖,或者如何露出“最具威慑力”的微笑(实际上就是他的招牌笑容)展开。真正的防御咒语实践?那似乎成了他个人魅力的点缀。
对于杰米而言,洛哈特教授的课是一种奇特的折磨。一方面,那过于明亮、喧嚣、自恋的氛围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就像长期生活在阴凉处的植物被突然曝晒在烈日下。洛哈特洪亮的嗓音和夸张的肢体动作,常常让他感到头晕目眩,甚至比斯内普冰冷的训斥更让他难以集中精神。另一方面,他看着赫敏和其他一些女生(偶尔也有男生)被洛哈特的光环所迷惑,内心会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困惑。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如此痴迷于这种浮于表面的、仿佛镀了一层金粉的“强大”。
地窖里,斯内普对这位新同事的态度,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厌恶”来形容,那是一种近乎物理层面的排斥。每当洛哈特的名字被提起,或者他那标志性的笑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时,斯内普周身的气压会骤然降低,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毒液。他从不直接评论洛哈特,但那种无声的、极致的轻蔑,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更具杀伤力。有几次,洛哈特试图在教工休息室与斯内普搭话,结果不是被完全无视,就是被一句淬着冰碴的、与话题毫不相关的讽刺顶回去,弄得洛哈特那张完美的笑脸都险些僵硬。
杰米曾不小心在斯内普面前提到洛哈特课堂上的一个“趣闻”(关于洛哈特如何声称用一个简单的漂浮咒就制服了某个危险的魔法生物),结果被斯内普用那种“你的脑子终于被巨怪同化了吗”的眼神凝视了足足一分钟,并且当晚的魔药预习任务被加倍。
私下里,斯内普曾对邓布利多咆哮,称聘请洛哈特是“本世纪最愚蠢的决定,仅次于允许波特入学”,并且怀疑洛哈特的那些勋章是不是他用那头金发从某个廉价的饰品店里换来的。当然,这些话只会在地窖最深的阴影里回荡。
城堡里,洛哈特的金色风暴仍在持续,他的粉丝俱乐部规模日益壮大。而在地窖的寂静和魔药的苦涩香气中,一种截然不同的、关于力量与真实的认知,正在悄无声息地浸润着某个赫奇帕奇男孩的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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