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养心殿内烛火通明。
皇上将染毒的珠串与历年赏赐清单一一比对,发现自去年起,但凡涉及贵重器物的赏赐,登记册上都少了入库查验的朱批。
更蹊跷的是,负责记录的太监半个月前突然告病还乡,而他的同乡,正是皇后母家,乌拉那拉氏的远亲。
传慎刑司掌事来见。皇上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脸色森然,语气里压制着怒气。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冲刷掉白日里因办事不力被杖毙的内务府小太监留下的血迹。
接下来的日子里,后宫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景仁宫内,宜修正在练字,她连日来总觉得心神不宁。
“剪秋,近日宫中可还有什么异动?她忽然开口,声音有些飘忽。
剪秋上前添茶,铜壶嘴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主仆二人的面容:“娘娘宽心,那些碎嘴的早被处置干净了。”
宜修垂眸轻笑,这些年她除掉的胎儿不胜枚举,就连导致纯元难产而亡的真相,都被她用多年来的怀念和哀痛遮掩得干干净净。
她的好姐姐永远都是她最好的护身符。
想到太后派人敲打自己,宜修就满心怨恨,自己的好姑母也不过是惺惺作态,若是她真的在意皇上的子嗣,自己又怎么可能坐上皇后之位,事后还不断给自己扫尾。
“本宫不过是替皇上管教后宫。”她起身走到窗前,望向远处喃喃出声。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很快,她又恢复了端庄雍容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量她也翻不出天去。”
此时殿外传来吵嚷刺耳声响。
“剪秋,去瞧瞧何事这般喧闹?”她眉头微皱,头也不回。
话音落下,绘春跌跌撞撞扑进内殿,语气带着惊慌:“娘娘!养心殿的侍卫把景仁宫围得水泄不通!”
宜修捏着镯子的手骤然收紧,镯身硌得腕骨生疼。
“慌什么?“她强压下心头惊涛,声音却比往日冷了三分,“还不快随本宫出去看看!”
殿门突然被推开,苏培盛佝偻着背跨进门槛,依旧一副尊敬的模样,只是他要做的事就不是那么好看了,“皇后娘娘,皇上有旨,着奴才带走景仁宫所有近身侍奉的宫人。”
他话音未落,门外已涌进持戈侍卫。
“苏公公这是何意?”宜修目光像是刀子般剜向苏培盛,却见对方低头避开她的视线,“本宫身为中宫,尔等竟敢在景仁宫动粗?”
几个侍卫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苏培盛抬手拦住。他垂着眼皮,语气硬气:“娘娘莫要让奴才为难,这是皇上亲口.……”
“住口!我要见皇上,本宫不信皇上会如此对我!”皇后胸口剧烈起伏,昔日端庄贤淑的面具撕得粉碎。
苏培盛看着眼前毫无平日里端庄姿态的皇后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娘娘,皇上如今不会见您的。他抬手示意,几个侍卫立刻上前制住正要开口的剪秋。
皇后眼睁睁看着景仁宫宫人悉数被带走,她知道她完了,剪秋的忠心自不必说,但是其余的人定会将她的手段招个干净。
为什么,从前那么多的意外皇上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为什么这次皇上会彻查,难道就因为夏冬春吗?
皇后跌坐在冰凉的青砖上,指甲刺进掌心,她却浑然不觉,只怔怔望着空无一人的宫殿。
明明当年姐姐咽气时,皇帝也不过是在书房枯坐到天明,随后便接受了姐姐血气不足、进而难产而亡的事实,此刻为何突然雷霆震怒?
“不可能..……不会有人超越姐姐的。”她喃喃自语。
皇后猛地想起太后,自己出身乌拉那拉氏,是家族唯一的希望。
姑母绝对不会允许皇上废后。
她踉跄着爬起身,阴鸷的眼神望着养心殿方向,只要乌拉那拉氏的大旗不倒,只要太后还在,她终究还有一线生机。
养心殿内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夏刈单膝跪地,周身带着暗卫特有的冷冽肃杀,手中密折微微颤抖,似有千钧之重。
“启禀陛下,经奴才多方查证,这些年后宫所有无故滑胎、胎死腹中之事,皆是皇后所为。”
夏刈的声音低沉而笃定,他查得很顺利,还因此担心出错,仔细验查了好几遍才确认无误。
夏刈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皇帝心头。
“皇后暗中调配堕胎药,又指使心腹宫女在妃嫔饮食、熏香中动手脚,但凡有孕者,胎儿总是会不知不觉间流掉。”
皇帝猛地站起身,龙袍扫落案上奏折。他的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愤怒,“皇后,这个毒妇!”
话音未落,却见夏刈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景仁宫首领太监江福海受刑后招供,纯元皇后母子,亦是皇后借着照顾之名实行食物相克的手段,才致使纯元皇后一尸两命。”
“住口!”皇帝怒喝一声,踉跄着扶住桌案,脸色更加难看。
他想起皇后每次提起姐姐时那抹恰到好处的哀伤,想起她在后宫中温良恭俭的模样,他不是没有察觉到她在后宫的小动作。
这些年也是看在纯元的面子上才格外纵容她,只是没想到纯元也死在她手中。
“她竟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能下此毒手!”他握紧拳头,指节咯咯作响,“如此蛇蝎心肠之人,怎配位居中宫!”
夏刈头低得死死的,查出这样要命的东西,他事先也没想到,看着皇上勃然大怒的模样,心中默默为皇后点了根蜡。
夏刈默默退下后,留下皇帝一人在殿内,身影被烛火拉得很长,孤独又冷漠。
烛台上的火苗忽明忽暗,将宜修那张端庄温婉的脸,与记忆中柔则倚窗抚琴的倩影重叠又撕裂。
他忽然冷笑出声,柔则那样通透灵秀的女子,怎会看不出宜修的仇恨?
不过是棋盘上落子无悔,用自己的命为乌拉那拉氏换最后一条生路。
你临终求朕立宜修为嫡福晋。皇帝对着虚空低语。
当年柔则脸色惨白地躺在产床上抓着他的衣袖,气若游丝却字字清晰:“看在菀菀的份上……善待宜修、乌拉那拉氏……”
他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溢出一声带着嘲讽的叹息。
你当年求我护着宜修。他轻笑,声音里混着薄凉和怅惘,“只是她和乌拉那拉氏一样,不过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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