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些年素来注重养生,就怕自己若在弘曜尚未能独当一面时撒手人寰,留下年幼的太子,难免重蹈先帝主少国疑、处处受制的覆辙。
只是,再精心的调养,也终究抵不过他身体衰弱的速度。
弘曜十五岁这年,皇上明显感到身体已难支撑。
当即敲定了早已属意的太子妃人选,将奏折一股脑丢给儿子,便火急火燎地带夏冬春往圆明园去了。
毕竟弘曜自小便随他临朝,十岁起便跟着批阅无关紧要的奏折,他相信儿子能料理妥当。
“你说你做什么这样着急?我都还没跟弘曜道别呢。”夏冬春一边扶着皇上下轿往殿内走,一边絮絮抱怨。
皇上不答话,只静静听着。
她已经在他耳边絮叨了十余年,早成了习惯。
他含笑望着她,恍惚间竟觉得眼前人还是当年选秀时那般明媚张扬的模样。
如今连他们的儿子都要娶妻了,她还是那样的张扬肆意,只是眼角眉梢添了几分温润,越发动人。
初见时,她便是锋芒毕露的鲜活,像枝头最艳的花,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从不是藏着掖着的性子,喜恶分明却通透得很,懂什么该争、什么该放。
便是有了弘曜、做了母亲,那份娇憨里的韧劲也半点未减,反倒多了层让人安心的稳当。
皇上心中不免自得:这些年,他把她养得很好。
转念想到自己,鬓角早已染霜,腰背也不如从前挺直。他很想再陪她走得久些,看着她这般鲜活的模样再久些。
“胤禛,你不说话发什么呆?是不是厌弃我了?”夏冬春见他沉默,又开始无理取闹。
这样的戏码经常上演,都老夫老妻了,他都要入土了,哪里来得厌弃?
皇上丝毫不慌,知道她是在和自己撒娇,熟练地哄道:“我永远不会厌弃你。”
不等夏冬春接话,他又郑重开口:“爱新觉罗胤禛永远爱夏冬春。”
果然见她愣住了。
“胤禛,冬儿也永远爱胤禛。”夏冬春反应过来,强装欢快地回应,眼里却藏着一丝悲伤。
从前皇上表达爱意总带着含蓄委婉,今日这般郑重地说出“永远爱她”这样直白的话,让她心头不安。
她知道皇上自年初那场风寒后,身体便每况愈下,如今这般异常,更让她心头发紧。
她紧紧抱住皇上的腰,像从前无数次撒娇那样,但此刻地她却再也说不出俏皮话来逗他。
皇上将下巴抵在她头顶,眼里竟泛起一丝泪光。他知道,冬儿定是察觉到了,她向来对他的情绪最是敏锐。
“我在皇位上兢兢业业这些年,却没多少时间好好陪你,总让你等。如今弘曜长大了,让他替我分担些,我才有机会好好陪你,开心吗?”
“开心什么?你最坏了!从今日起,你得日日陪着我,一刻都不能离,不然我可不依。”
夏冬春的眼泪大颗砸落,却仍强撑着泼辣模样,恶狠狠地开口。
“好,别哭,我的冬儿要一直开开心心的才最漂亮。”皇上低头想要替她擦干净眼泪,那泪珠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之后的日子,皇上果然如他所说,日日陪着夏冬春赏花、散步。
从前答应她的每月给她画上一幅画,如今皇上已经拖欠了好几个月了。
他原本想要趁着还有机会将过去几个月的补回来,但是夏冬春却死活不同意。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拿笔已经很勉强了,如何能让他耗费巨大的精力去作画。
皇上也很无奈,心中不免有些痛恨自己的身体。
夏冬春将头放在他耳边,语气很轻的开口:“我想要画,只是因为那是你画的,可是你不顾身体去画,那不是本末倒置?胤禛,我想要你多陪陪我。”
皇上抱着她心中叹了口气,“好,那咱们去跑马吧。”
夏冬春不想去,皇上因身体衰弱已骑不上马,他却劝道:“我的冬儿骑马时英姿飒爽,我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了,骑给我看看,好不好?”
夏冬春心头一痛,答应了。到了跑马场换上轻便骑装,翻身上马一气呵成。
皇上坐在一旁看她一圈圈驰骋,眼里满是爱意,喉咙里却止不住泛起痒意。
“咳咳……”他接过苏培盛递来的帕子,按住嘴角。
“皇上,要不先回去歇息?日后看娘娘骑马的机会多着呢。”苏培盛满脸担忧地劝阻。
皇上的身体早已禁不起这般折腾,按理该静养,可他偏拉着皇后四处游玩。他懂皇上的心意,只是看着心疼。
“无妨。”皇上摆了摆手,目光始终追着夏冬春的身影,“这些年,委屈她了。”
苏培盛心里发酸,却仍劝道:“娘娘对皇上情深义重,怎会觉得委屈?”
“正因为这样,才是真的委屈她了。”委屈她年纪轻轻入了后宫,如今自己却要先一步走了,他想再多看看她。
两人回到长春仙馆时,恰逢弘曜赶来。
如今的弘曜已长成清瘦修长的少年,个头比夏冬春还高些。
一见阿玛额娘,眉宇间那抹因政事染上的冷意便瞬间化开:“阿玛、额娘。”
作为在父母疼爱中长大的太子,他自小便伴在皇上身边,感情深厚。
如今皇上病重,将朝政悉数交给他,自己躲到圆明园,他哪里放得下心?终究还是亲自寻来了。
“怎么来了?可是朝政上有不妥?”皇上见他来,第一反应便是怕朝堂上的老狐狸倚老卖老欺负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不是,您和额娘都在圆明园,把我一个人丢在宫里,我不干,也要住这儿。”
弘曜带着撒娇的语气,特意笑得很甜,露出颊边梨涡。他知道,阿玛最吃这一套。
果然,皇上闻言心中老怀安慰。
他对这个儿子倾注了所有的父爱,看着他从一个小豆丁长到了如今这样芝兰玉树的模样,心中那点子自豪压都压不住。
他的儿子,从小机敏聪慧,课业上从来没有让他操过心,和棒槌弘时完全是两个极端。
而且,为人也良善又不失心计,不管资质还是品行都是一等一地好。
把江山交到这样的太子手中,来日到了地府,也算是对祖宗有了交代。
皇上果然心软了,笑呵呵地应道:“行,那就留下。”
“快擦擦脸歇会儿,儿子一来,你眼里就没别人了。”夏冬春瞪了父子俩一眼,接过银屏递来的温热帕子,轻柔地替皇上擦去额角汗珠。
“好好,都听你的。”皇上乖乖坐着任她忙活,毫无半分帝王架子。
弘曜摸了摸鼻头,暗自好笑,额娘向来不讲理,偏偏阿玛总惯着,他可不敢凑上前触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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