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宫承香殿内,药香与熏香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氤氲不散。
柳如云斜倚在锦榻上,左臂缠着厚厚的白布,脸色苍白,往日精明锐利的眼眸此刻显得有些黯淡,但眼神深处,却跳动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痛楚与异样情绪的火光。
那夜街头的血腥刺杀,虽未取其性命,但护卫尽殁、刀锋临身的惊悸,以及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都让她心有余悸。
帘幕轻响,李贞独自走了进来,挥手屏退了侍立的宫女。
他走到榻前,俯身仔细查看柳如云的伤势,眉头微蹙,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怒意:“伤口还疼得厉害吗?太医开的药可按时服了?这些无法无天的狂徒,本王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他的到来,让柳如云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行礼,却被李贞轻轻按住肩膀。“王爷万金之躯,亲来探视,如云惶恐……伤势已无大碍,劳王爷挂心了。”
她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努力保持着平静。
李贞在榻边的绣墩上坐下,目光落在她受伤的手臂上,叹了口气:“如云,此次是本王连累你了。你为王府、为朝廷经营产业,尽心竭力,却险遭不测,本王心中实在难安。”
“王爷言重了。”柳如云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为王爷、娘娘分忧,是如云的本分。只是……此次对方手段狠辣,目标明确,绝非寻常盗匪,恐怕……”
她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本王知道。”李贞脸色沉了下来,“媚娘已下令严查,飞凤卫全体出动,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无论是谁,敢在神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本王绝不轻饶!”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也透露出对柳如云的回护之意。
接下来的几日,李贞只要处理完紧要政务,便会抽空来承香殿偏殿探望柳如云,有时只是坐片刻,询问伤势,有时则会带来一些珍稀的药材或是宫中的新奇玩意。
他并不多说朝堂之事,只是闲话些家常,或是说说小郡主安宁的趣事,语气温和,与平日朝堂上威严的摄政王判若两人。
这种不经意的温柔与关怀,如同细密的春雨,悄然浸润着柳如云的心田。
她默默地看着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为自己担忧、为自己愤怒,一种混杂着感激、敬畏和某种难以名状情愫的暖流,在她心中暗暗滋生。
柳如云为他效力多年,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受到一种超越主从的、近乎私人的牵挂。
就在这看似平静的养伤期间,一场无声的雷霆风暴,正在飞凤卫的阴影中迅猛酝酿。
燕青调动了所有力量,顺藤摸瓜,线索穿过洛阳的黑市、赌坊,越过长江,直指江南繁华之地。
所有的证据,如同冰冷的锁链,一环扣一环,最终牢牢地锁在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名字上——江南船王,刘文博!
而刘文博,正是摄政王侧妃,已怀有身孕的刘月玲的亲生父亲!
贞观殿内,烛火通明,却气氛凝重得如同冰窟。
燕青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份厚厚的卷宗,声音低沉而清晰:“启禀娘娘,经卑职多方查证,刺杀柳掌柜一案,幕后主使已查明。乃江南船行会首、原漕运副使刘文博所指使!
其因‘云裳阁’垄断新兴布业,利用漕运之便挤压其传统商会利益,怀恨在心,故铤而走险,雇佣‘漕帮’亡命之徒,意图刺杀柳掌柜,破坏‘云裳阁’经营,以示报复,并震慑其他新兴商号。
此为刺客口供、资金往来凭证及刘府管家与刺客中间人的密信副本,铁证如山!”
武媚娘端坐在御案后,面沉似水。她缓缓拿起那份卷宗,一页一页地翻阅着,指尖冰冷。当她看到“刘文博”三个字时,眼中骤然爆射出骇人的寒光,如同两把淬冰的利剑!
“好!好一个江南船王!好一个漕运副使!”她猛地合上卷宗,声音如同寒冰撞击,在整个大殿中回荡,“断人财路,便敢买凶杀人,刺杀朝廷女官!
视王法如无物!其罪一也!身为皇亲国戚,不思报效,反而勾结江湖匪类,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其罪二也!
刺杀对象,乃为本宫与王爷经营产业之重臣,其心可诛,其行等同谋逆!其罪三也!”
她“啪”地一声将卷宗摔在案上,霍然起身,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气:“燕青!”
“卑职在!”
“即刻传本王与娘娘旨意!着飞凤卫会同刑部、御史台,立即赶赴江南,将逆犯刘文博锁拿进京!查封刘府所有产业!相关涉案人员,一个不漏!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燕青领命,眼中寒光一闪,转身欲走。
“且慢!”
一个带着哭腔、焦急万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只见侧妃刘月玲挺着硕大的肚子,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步履蹒跚、泪流满面地冲进殿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娘娘!娘娘开恩啊!臣妾父亲……父亲他一定是冤枉的!他绝不会做出此等事情!
求娘娘明察!求娘娘看在臣妾……看在臣妾腹中王爷骨肉的份上,饶过臣妾父亲吧!娘娘!”
刘月玲哭得梨花带雨,高高隆起的腹部随着她的抽泣微微颤抖,看上去凄楚可怜至极。
她深知,谋刺朝廷女官,尤其是武媚娘的心腹,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她必须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武媚娘冷眼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的刘月玲,眼神中没有丝毫波动,只有冰冷的审视。
她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缓缓将目光转向了坐在一旁的李贞。
此刻,所有的压力都汇聚到了李贞身上。
一边是证据确凿、触犯逆鳞的重罪,以及武媚娘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另一边,是怀着自己孩子、哭求哀告的侧妃。
法理与亲情,权威与子嗣,在他心中激烈交锋。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刘月玲压抑的哭泣声。李贞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
他看着刘月玲那因怀孕而浮肿的脸庞和绝望的眼神,又想起柳如云苍白的脸色和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心中充满了烦躁与矛盾。
严惩刘文博,于法有据,也能彻底震慑宵小,巩固权威,但刘月玲腹中的孩子……那毕竟是他的骨血。
若将其外祖一家赶尽杀绝,于心何忍?且难免让外界认为他刻薄寡恩。
良久,李贞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他看向武媚娘,语气缓和却带着决断:“媚娘,刘文博罪大恶极,按律当严惩不贷。
然……月玲身怀六甲,即将临盆,此时若将其父处以极刑,恐惊动胎气,于子嗣不利。
况且,刘家盘踞江南多年,于漕运颇有影响,若处置过激,恐生变故。不若……略施惩戒,以观后效?”
武媚娘静静地看着李贞,仿佛要看到他内心最深处。她看到了他眼中的不忍与权衡。
片刻之后,她嘴角微微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那并非笑意,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冷峭。
她重新坐下,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最终的裁决力量:
“王爷仁厚,顾念子嗣,其情可悯。既然如此……便依王爷之意。”
她转向燕青,更改了命令:“传旨。刘文博买凶杀人,罪证确凿,本应重处。然,念其女刘氏侍奉王爷有功,身怀皇嗣,特法外开恩。
革去刘文博一切官职爵位,抄没其半数家产充公,刘文博本人羁押刑部大牢,囚禁三年!
刘氏其余族人,不予牵连。江南船行事务,暂由漕运使衙门接管。此事,就此了结!”
这处罚,看似沉重——夺爵、抄家、罚款、囚禁,但相比于最初的谋逆大罪、抄家灭门,已是天壤之别,至少保住了刘氏家族的根基和刘月玲的未来。
刘月玲闻言,如同听到天籁之音,虽知父亲受难,但家族得以保全,自己和孩子也未受牵连,已是万幸。她重重磕头,涕泪交加:“臣妾……谢王爷恩典!谢娘娘恩典!”
“带下去,好生安胎。”武媚娘挥了挥手,语气淡漠。
刘月玲被宫女搀扶起来,踉跄着退了出去。殿内恢复了寂静。
武媚娘看向李贞,目光平静:“王爷,如此处置,可还妥当?”
李贞点了点头,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从轻发落的些许不安,也有对武媚娘最终让步的复杂感激,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觉得亏欠了柳如云。
他想了想,道:“媚娘处置得宜。只是……如云此次受惊不小,又立下大功,却……受此委屈,本王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武媚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淡淡道:“王爷既然觉得亏欠,何不加以补偿?柳如云多年来为王爷效力,忠心耿耿,能力出众,如今又受此无妄之灾。
王爷不如……赐她一个名分,也好让她日后办事,更为便宜,心中也更为安稳。”
李贞一怔,瞬间明白了武媚娘的意思。纳柳如云为侧妃?
这……他看向武媚娘,试图从她眼中看出真正的意图,是试探?还是真心?
但武媚娘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最合理不过的建议。
思忖片刻,李贞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补偿方式,既能安抚柳如云,也能将她及其掌控的巨大商业帝国更紧密地绑定在自己身边。
而且,由武媚娘主动提出,也避免了日后许多麻烦。“媚娘思虑周全。就……依你之意吧。”
数日后,一道册封诏书下达:册封柳如云为摄政王侧妃,赐居绮云殿,以表彰其忠勤王事之功。
旨意传到承香殿偏殿,柳如云听完内侍的宣诵,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没想到,一场大难之后,竟换来如此殊荣。
从一个掌管商业的女官,一跃成为王爷侧妃,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跪在地上,谢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当她抬起头时,眼中已满是泪水,那泪水中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得偿所愿的激动,更有对李贞难以言喻的感激与忠诚。
“臣妾……柳如云,谢王爷、娘娘天恩!定当竭尽驽钝,永效忠诚!”她深深地叩下头去。
那份原本夹杂着利益与敬畏的效忠,悄然融入了更复杂、也更牢固的情感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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