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的晨雾还没散透,腥冷的风就裹着浪声砸在脸上,像无数小刀子。秦风被两名士兵按在冰冷的夯土上,膝盖硌得生疼,却连动都不敢动 —— 他眼前的刑场,比昨晚在脑子里预演的还要吓人。
这地方选在渭水南岸的滩涂地,地面被昨夜的雨水泡得泥泞,踩上去 “咕叽” 响,混着不知道是血还是泥水的黑褐色污渍,空气里飘着一股冲鼻的腥气。十几名士兵持戈列阵,乌压压的一片,铠甲在雾里泛着冷光,戈尖斜指地面,映出秦风苍白的脸。最前头的几个士兵,甲胄上还沾着干硬的血痂,一看就是常年刽子手边当差的老手。
“霍霍 —— 霍霍 ——”
刺耳的磨刀声从左边传来,秦风转头一看,三个穿朱红短打的刽子手正围在一块青石板旁磨刀。为首的那个,满脸横肉,下巴上留着一撮黑胡子,满手都是老茧,正把长刀按在磨刀石上使劲蹭,火星子随着动作溅出来,落在泥地里瞬间熄灭。他手里的刀足有三尺长,刀背厚得像指节,刀刃却薄得发亮,刚磨好的地方,甚至能映出远处渭水的浪影。
“张哥,今儿这十几个腐儒,您先斩哪个?” 旁边一个瘦高个刽子手笑着问,手里的刀也磨得 “嗡嗡” 响。
被称作张哥的横肉刽子手吐了口唾沫在手上,攥紧刀柄:“哪个先哭嚎就先斩哪个!最烦这些酸秀才,死到临头还装模作样。” 说罢,他抬眼扫过儒生队伍,目光在秦风身上停了一瞬,又移开了 —— 在他眼里,这些待斩的儒生,跟待宰的猪羊没两样。
秦风的心脏 “咚咚” 狂跳,手心全是汗,却死死攥着怀里的《尚书》竹简。竹片边缘硌得掌心发疼,可他不敢松 —— 这是老儒生给的,是他现在唯一的念想。他偷偷看向身边的老儒生,只见老头被按在地上,腰板却还挺得直,眼睛闭着,嘴唇微动,像是在默念典籍,倒比秦风镇定多了。
“老丈,您不怕吗?” 秦风压低声音问,气息都在抖。
老儒生慢慢睁开眼,浑浊的目光扫过列阵的士兵,轻声说:“怕有什么用?当年商君在咸阳车裂,临刑前还在讲‘治世不一道’,咱们比他幸运,至少还能把典籍带到刑场上。”
秦风心里一震 —— 商鞅车裂的典故,他在《史记?商君列传》里读过无数次,可此刻从老儒生嘴里说出来,却格外有分量。是啊,商鞅为了变法连命都能丢,自己不过是要在刑场上念几句典籍,又有什么好怕的?他深吸一口冷雾,在心里默念起《尧典》的句子:“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 念着念着,心里的慌劲竟真的压下去了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和车轮声,雾里渐渐显出一队人的影子。最前头是四匹黑马拉的马车,车厢是玄色的,镶着铜边,车帘紧闭,只有车辕上挂着的 “廷尉府” 木牌,在雾里晃来晃去。
“廷尉大人到 ——”
士兵里有人喊了一声,所有持戈的士兵 “唰” 地站直,戈尖朝上,动作整齐得吓人。横肉刽子手也停下磨刀,赶紧把刀扛在肩上,低着头站到一边。秦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 监斩官来了,十有八九是李斯。
马车在高台下停稳,一个穿玄色官服的小吏先跳下来,掀开帘子。随后,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走了下来,正是李斯。他约莫五十岁上下,头发用玉簪束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扫过刑场时,连风都像是停了一瞬。他身上的官服绣着细密的纹路,腰间挂着一块白玉佩,走路时玉佩 “叮” 地响,跟刑场的腥气格格不入。
李斯走上高台,在案几后坐下,小吏赶紧递上名册和毛笔。他接过名册,慢悠悠地翻开,目光落在第一页,声音平淡却带着威严:“验明正身,报上名来。”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一个个核对儒生的名字。轮到秦风时,一个士兵扯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抬起来,对着名册念:“秦风,栎阳县人,私藏《尚书》残卷,判弃市。” 念完,还狠狠推了他一把,秦风的额头磕在泥地里,火辣辣地疼。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高台上李斯的目光。李斯的眼神没什么温度,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继续翻名册。秦风心里一沉 —— 看来老儒生说的没错,李斯对儒生是真的厌恶,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大人,都验完了,共十六人,无差错。” 小吏躬身汇报。
李斯放下毛笔,手指轻轻敲着案几,声音传遍整个刑场:“陛下有令,焚书坑儒,以正国法。今日斩此十六人,为天下私藏典籍者戒。”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儒生队伍,最后落在横肉刽子手身上,“时辰到,行刑。”
“喏!”
横肉刽子手大声应着,扛着长刀走到儒生队伍前,目光在人群里扫来扫去。走在最前面的年轻儒生吓得腿都软了,哭嚎着说:“我不想死!我再也不藏书了!”
“就你了!” 刽子手咧嘴一笑,一把揪住年轻儒生的头发,把他拖到土坑前。年轻儒生拼命挣扎,却被士兵死死按住,脖子被按在坑边的木枕上。
“噗嗤 ——”
长刀落下的声音脆得吓人,秦风甚至不敢看,只能死死闭上眼睛。可那股新鲜的血腥味还是飘了过来,混着渭水的腥气,呛得他几乎要吐。旁边的中年儒生吓得直接昏了过去,士兵用戈柄戳了戳他,见没反应,就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土坑前。
一刀,又一刀。
刑场里只剩下刽子手的刀声和偶尔的哭嚎,秦风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着,越收越紧。他知道,下一个可能就是自己了。他偷偷睁开眼,看到老儒生还在默念典籍,嘴唇动得更快了,像是在跟时间赛跑。
“下一个,你!”
横肉刽子手的声音突然响起,秦风浑身一僵 —— 刽子手正指着他旁边的老儒生!
老儒生慢慢抬起头,没有哭,也没有挣扎,只是看着刽子手,声音平静:“我有几句话要说,说完再斩不迟。”
“你个腐儒还有什么好说的!” 刽子手不耐烦了,举起刀就要砍。
“等等!” 秦风突然喊了一声,声音因为紧张而变调,“他能背《尚书?皋陶谟》!杀了他,就没人记得了!”
刽子手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高台。李斯皱着眉,手指敲了敲案几:“让他说,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样。”
老儒生感激地看了秦风一眼,清了清嗓子,大声背起来:“曰若稽古皋陶,曰:‘允迪厥德,谟明弼谐。’帝曰:‘俞!允若兹,嘉言罔攸伏,野无遗贤,万邦咸宁……’”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刑场里传得很远,连列阵的士兵都偷偷看过来。
可没背几句,李斯就不耐烦了,挥手道:“斩了。”
长刀再次落下,秦风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看着老儒生倒在土坑里,心里的愤怒和绝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 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不能让老儒生的心血白费!
“下一个,该你了!”
横肉刽子手走到秦风面前,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脖子按在木枕上。冰冷的木头硌得他喉咙发紧,他能感觉到刽子手的膝盖顶在他的背上,还有长刀的寒气落在后颈上,凉得刺骨。
秦风的心跳快得像要炸开,脑子里却突然清明起来 —— 老儒生教的稽首礼、《尧典》的字句、银簪验毒的技巧…… 所有准备过的东西,像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闪过。他知道,现在不喊,就再也没机会了。
他死死攥着怀里的竹简,指甲几乎要嵌进竹片里,眼睛盯着高台上的李斯,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 ——
“唰!”
刽子手突然举起长刀,刀身映着晨光,像一道闪电劈在秦风眼前。他甚至能看到刀背上自己扭曲的脸,听到周围儒生的哭喊声瞬间放大,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可他没慌。
在刀光逼近的瞬间,秦风突然想起老儒生说的 “声洪字清”,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恐惧都压了下去,只想着《尧典》的开篇,想着华夏的文脉,等着长刀落下前的最后一刻 —— 他要喊出来,要让所有人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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