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斯莱特林寝室那扇狭长的、镶嵌在石墙高处的窗户,在水面上折射出变幻莫测的波纹状光晕,懒洋洋地铺在墨绿色的地毯上。
德拉科推开自己寝室厚重的橡木门,将上午那场混乱的“烟花起义”带来的些许亢奋留在身后。
公共休息室里还回荡着低年级学生兴奋的议论声,关于韦斯莱双子如何巧妙地让乌姆里奇和费尔奇像两只被戏耍的猫一样在城堡里徒劳奔波。
潘西正在夸张的向其他女孩们描述关于“那场烟花在女生盥洗室炸开时差点把桃金娘吓得投湖”的故事。
他的单人寝室一如既往地整洁、阴凉,弥漫着淡淡的柑橘、青苹果与羊皮纸混合的气味。
窗边的小桌上,几本摊开的N.E.w.t.级别魔药笔记和一张未完成的古代如尼文图表显示着主人离开前的状态。
德拉科脱下校服长袍,随手搭在雕花椅背上,正准备走向四柱床享受这个难得的、没有课业的午后小憩。
但他的脚步在距离书桌三步远的地方顿住了。
阳光恰好斜斜地落在桌面中央,照亮了一样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东西。
一封信。
它静静地躺在摊开的《高级魔药制作》的书页上,羊皮纸质地厚实细腻,边缘切割得一丝不苟。
信封是深邃的墨绿色,没有任何地址或邮戳,封口处压着一枚清晰的印记。
一条盘绕成复杂纹路的蛇,蛇眼处嵌着微小的、仿佛在幽幽反光的墨绿色宝石碎屑。
那印记不是蜡封,更像是某种魔法直接烙印在纸张纤维深处。
德拉科的心脏在胸腔里轻轻沉了一下。
这颜色,这纹章,只可能来自两个地方:雷古勒斯舅舅,或者……他。
而在这个时间点,在邓布利多被迫离开、乌姆里奇权势正盛、霍格沃茨内部暗流涌动的时刻,无论寄信人是谁,这封信的内容都绝不会带来什么令人愉快的好消息。
德拉科站在原地,灰蓝色的眼眸凝视着那封仿佛散发着无形寒气的信,窗外水波的粼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
半晌,他深深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种“该来的总会来”的认命,以及一丝被骤然打断悠闲时光的的烦躁。
德拉科迈步上前,修长的手指触碰到冰凉的信封。指尖传来细微的魔法波动,确认了收信人的身份后,那枚蛇形印记如同活过来一般微微蠕动了一下,随即封口无声地滑开。
德拉科抽出信笺。同样是质地极佳的羊皮纸,上面的字迹优雅流畅,带着清晰的个人风格。
每一个字母的弧度都经过精心控制,笔画干净利落,透着书写者一丝不苟的性情和良好的教养。
是雷古勒斯的字。
[德拉科,
黑魔王急召。事态紧急,不容延误。
已为你向乌姆里奇请好离校假条,理由充分,她不会为难。你离校期间,斯内普教授会知晓并留意。
速回。
随信附上门钥匙,激活时间为今日下午两点整。勿迟到。
——R.A.b.]
信的内容简洁到近乎冷酷,没有任何解释或安慰的余地。
“急召”、“紧急”、“勿迟到”。这些词汇像冰冷的针,刺破了午后慵懒的假象。
德拉科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眉心蹙起,形成一个浅浅的、烦恼的褶皱。
他拿起信封,轻轻一抖。一枚东西落入掌心。
那是一枚精致的黄铜纽扣,约莫一加隆硬币大小,边缘有着繁复的藤蔓状雕刻,中心镶嵌着一小块深色的、像是黑曜石的材质。
它躺在德拉科的手心里,冰凉,沉甸甸的,散发着微弱的、不稳定空间魔法的气息。一个一次性的门钥匙,目的地不言而喻。
“该死。”德拉科低声咒骂,声音在安静的寝室里显得有些突兀。
他烦躁地抬起另一只手,用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试图将那股骤然升起的疲惫和不安压下去。
伏地魔近来越发阴晴不定,对他的“关注”也与日俱增,隐隐有将他作为某种“继承者”或“特别助手”来培养的迹象。
这在某些食死徒眼中是莫大的荣耀,但对德拉科而言,这只意味着更多的危险、更严密的监视和更身不由己的卷入。
他瞥了一眼墙角立着的魔法座钟,指针显示刚过十二点半。还有一个半小时。
时间紧迫,但他还有件事必须做。
‘得告诉哈利一声。’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虽然只是暂时离开两天,但在这个多事之秋,任何不告而别都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担忧,尤其是对哈利而言。
那个绿眼睛的救世主在某些方面有着惊人的直觉和……过度保护欲。
德拉科将信和门钥匙小心地收进长袍内侧的口袋,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衬衫领口,转身离开了自己的寝室。
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里人比刚才更多了,低年级的学生们聚在壁炉前玩着巫师棋,高年级的则三三两两坐在沙发上低声交谈。
德拉科的目光迅速扫过每一个角落,掠过潘西和布雷斯常坐的角落,布雷斯不在,潘西正和几个女生讨论着什么。掠过摆放着《预言家日报》的小圆桌,掠过通往男生寝室的石门……
没有那个熟悉的、乱糟糟的黑发脑袋,也没有那副圆框眼镜的反光。
公共休息室里没有,德拉科也不再多留,而是回到自己的宿舍通过密道直接去到哈利的寝室。
里面空无一人。两张四柱床一张整理得还算整齐,是哈利平时睡的地方。另一张则堆满了魁地奇杂志和零食包装。
窗台上那盆哈利养的、总是不太精神的米布米宝蔫头耷脑地垂着触须。桌上散落着羊皮纸和羽毛笔,还有半块没吃完的糖浆馅饼。
不在寝室。
德拉科退出来,又仔细地在公共休息室里找了一圈,甚至悄悄询问了一直坐在公共休息室里的潘西。
“没看见。”潘西耸耸肩,“今天他们球队也没训练,乌姆里奇那个老蝙蝠一上台就把所有魁地奇活动无限期暂停了,记得吗?
他大概和赫敏、罗恩他们在一起吧,说不定还在城堡哪个角落‘寻宝’呢。”
德拉科心里涌起一阵无奈。城堡这么大,哈利他们又有地图在手,真想躲起来或者探索什么秘密角落,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不可能在城堡里漫无目的地搜寻。
摇摇头,他转身,快步走向布雷斯的寝室门,抬手敲了敲。
门开了,布雷斯斜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封面烫金的大部头书,一副刚被打扰阅读的懒散模样。
他穿着舒适的深紫色丝绸睡衣,头发有些凌乱,但无损他那张英俊面孔上惯有的玩世不恭。
“哟,德拉科。难得的空闲下午,没去找你的救世主腻歪?”布雷斯挑起眉毛,语气调侃。
“没时间跟你废话,布雷斯。”德拉科语速略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我临时有事,必须立刻离开学校两天。
等会儿如果你看见哈利,帮我告诉他一声,让他别担心,我有点急事离校处理完就回来。”
布雷斯脸上的懒散收敛了一些,他上下打量了德拉科一眼,敏锐地捕捉到他神色中的一丝紧绷。
“临时有事?这么急?连亲自跟哈利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他晃了晃手里的书,“为什么让我转告?你知道,某位救世主阁下在某些方面可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尤其是关于你的事情。
万一他觉得是我把你藏起来了,或者编造谎言,一个激动给我来个恶咒怎么办?我可不想尝‘塔朗泰拉舞’或者‘火烤热辣辣’的滋味,哪怕是为了朋友。”
德拉科翻了个优雅的白眼,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不想自己跟他说吗?他这会儿不知道在城堡哪个鬼地方‘撒欢’,我时间紧迫,没工夫满城堡找他!
就这么说定了,你见到他就告诉他,是关于神秘人的急事,我请了假要回去一趟,很安全,不用担心,两天后就回。如果他追问细节……”
德拉科顿了顿,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就说雷古勒斯舅舅会陪着我,别的不用多说。记住了吗?”
布雷斯看着德拉科难得严肃的表情,终于点了点头,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
“好吧,好吧。‘家里急事,请假离校,安全,两天后回’。记住了。需要我告诉潘西他们吗?”
“我拒绝你会不说吗?你只要记得跟哈利说就行。”德拉科说完,不等布雷斯再问什么,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再见。”
“祝你好运,德拉科。”布雷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难得的正经。显然,他猜到了德拉科没说出来的话。
德拉科没有回头,只是抬手随意挥了挥,快步走回自己的寝室,反手关上了门。
厚重的橡木门将公共休息室的喧嚣彻底隔绝。室内重归寂静,只有窗外水波晃动的微光和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德拉科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闭了闭眼睛,将那一点点因为无法亲自向哈利告别而产生的不安强行压下。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不过现在也不容他多想了。现在,他需要面对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了。
德拉科走向房间另一侧那面镶嵌在石墙里的巨大衣柜。
这是当上级长后雷古勒斯特意为他在霍格沃茨定制的,内部空间被无痕伸展咒扩大过,足以容纳他数量惊人的衣物。
深色胡桃木的柜门上雕刻着繁复的家族纹章,银质的蛇形把手在幽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德拉科拉开柜门。
一股混合着樟木、丝绸和高级熏香的淡雅气味扑面而来。
柜内灯火自动亮起,柔和的光线照亮了分门别类、悬挂得一丝不苟的各式服装:
左侧是日常的巫师袍、衬衫、马甲、长裤,按照颜色从深到浅排列;右侧是更为正式的礼服长袍、西装、斗篷,材质从细腻的羊毛、天鹅绒到闪着暗光的丝绸;下方则是整排的皮鞋、龙皮靴,擦得一尘不染。
他需要一套衣服。一套适合前往食死徒老巢、面对伏地魔和一群食死徒的衣服。
不能太随意,那会显得轻慢;不能太隆重,那会显得刻意或可笑;不能太黯淡,那不符合马尔福的审美,也可能被误解为情绪低落;不能太鲜亮,那在那种阴森的环境里会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是一种挑衅。
德拉科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衣物上逡巡,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光滑的丝绸和细腻的羊毛面料。
最终,他伸出手,取下了一套。
那是一套剪裁极其合身的黑色西装,面料是某种带有细微光泽的意大利精纺羊毛,几乎看不出纹理,只有在特定光线下才会泛出幽暗的、如同夜空般深邃的光泽。
西装外套是单排扣,线条流畅利落,没有任何多余装饰,只有左胸内侧用银线绣着一个微小的马尔福家徽。
德拉科拎着这套西装,走到穿衣镜前比了比,眉头却皱了起来。
“太黑了。”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挑剔,“简直像是要去参加葬礼。那群人所在的地方已经够阴沉了,穿这个进去,怕不是要直接融入阴影里。”
德拉科随手一抛,将那套价值不菲的西装扔到了身后宽大的四柱床上。黑色西装在墨绿色的床单上摊开,像一片突兀的阴影。
他转身回到衣柜前,又取下一件。这是一件墨绿色的天鹅绒长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银色卷草纹,华丽而复古。
“这件……太绿了。”德拉科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摇了摇头,“绿色在那边……意义太复杂了。而且天鹅绒在这种季节有点厚重,虽然他们都是挑阴冷的地方蜗居,但会议室内为了那群怕冷的家伙说不定会烧得很热。”
这件长袍也遭到了被丢弃的命运,落在了床上那套黑色西装旁边。
下一件是一件浅灰色的双排扣晨礼服,配着珍珠灰色的马甲和领结,风格偏向古典优雅。
“太亮了。”德拉科只看了一眼就否决了,“像个要去参加花园派对的傻瓜。不合时宜。”
晨礼服加入了床上的“衣物小山”。
他又拿出一套深紫色镶银边的礼服长袍,款式较为新颖,带着些许年轻人的时尚感。
“太花哨了。”德拉科啧了一声,“贝拉特里克斯看到说不定会以为我在故意吸引黑魔王的注意,或者……更糟,以为我想跟她争宠。”
他做了个嫌弃的表情,将紫色长袍也丢了过去。
一件又一件价值连城的衣服被他从衣柜里取出,在镜子前审视,然后因为各种“不够完美”的理由被丢弃到身后的大床上。
柔软的羊绒开衫,“太休闲了”、暗红色丝绒西装,“颜色太有攻击性”、带有复杂刺绣的银色外袍,“简直是移动的靶子”、简洁的黑色高领毛衣配长裤,“过于……波特风格了,而且不够正式”……
很快,那张宽大的四柱床就被各种颜色、材质、款式的衣物堆成了一座小山,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由顶级时装构成的雪崩。
德拉科站在衣柜前,手指拂过最后几件衣服,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烦躁和不耐。
“该死,就没有一件恰到好处的吗?!”德拉科低声抱怨,声音在安静的寝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身为马尔福,对自身形象的苛求几乎是一种本能,尤其是在即将踏入龙潭虎穴之时。
衣着不仅是蔽体之物,更是盔甲,是信号,是用于周旋和生存的武器之一。
他必须看起来无可挑剔,从容镇定,既显示对召集者的尊重,又不失马尔福的骄傲,同时还要避免任何可能引发不必要解读的细节。
德拉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一件他之前似乎忽略了的衣服上。
喜欢HP:铂金玫瑰与巨龙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HP:铂金玫瑰与巨龙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