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凡也改了主意，不选温泉，倒正合了司昭霆的心思。
他暗自松了口气，眉宇间的冷意淡了些，如此一来，便没人能借着泡温泉的由头，与澈澈一同相处了。
唯有萧烬在一旁没憋住，对着面前的玉盘小声嘀咕，语气里满是不情不愿。
“那些酸儒扎堆的雅集有什么意思？哪有泡温泉来得舒坦。”
他最不耐烦听文人们咬文嚼字，可也清楚自己不过是随行之人，根本没资格置喙。
其余人更是默不作声，只垂着眼专心用膳。
他们本就是奉命来陪玩的，去哪儿、做什么，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
只要两位“贵客”玩得尽兴，他们的差事就算完成了，没必要多言。
至于姬明澈，早被桌案上的珍馐勾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翡翠琉璃碗里的鲥鱼汤还冒着热气，水晶盘里的蟹粉酥香得诱人，他拿着小巧的银勺，一口接一口吃得认真。
至于之后要去哪里、玩些什么，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反正跟着他们一起，作陪便是了。
不多时，众人用完了膳，内侍早已备好了马车，一行人依次登车，车轮碾过青石宫道，朝着上京的雅集之地缓缓驶去。
–
文华殿内，檀香萦绕，气氛沉肃。
沈寂躬身立于阶下，神色恭敬却难掩一丝凝重。。
“皇上，刺客一案已有结果，所有线索均指向江湖杀手组织，断魂楼。”
姬煜川抬手接过成德奉上的茶盏，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瓷壁，浅啜一口后方才开口。
“先前你不是说，刺客踪迹与鬼手营有关？”
“臣已派人彻查，此前的线索是断魂楼刻意留下的障眼法。”
沈寂垂首解释，语气笃定。
“臣推测，这应是两大杀手组织间的内斗，他们故意混淆视听，妄图将朝廷也拖入浑水。”
说到此处，他抬眼看向龙椅上的帝王，语气添了几分坚决。
“断魂楼竟敢在天子脚下行刺，还恰逢宴请诸国使者之时，简直是视王法如无物！臣恳请陛下，派锦衣卫出兵，彻底铲除这股祸端！”
八年前锦衣卫虽将断魂楼逐出大虞国境，却未能斩草除根，如今正好借这桩案子，永绝后患。
姬煜川缓缓颔首，指尖在扶手上轻轻叩动。
“准！另外，朕要知道，断魂楼的楼主究竟是谁，背后还有没有势力牵扯。”
“臣遵旨，定将幕后之人查个水落石出。”
沈寂沉声应下，又继续道。
“皇上，枯骨堂与鬼手营亦常年做着买凶杀人的勾当，此次既已牵涉杀手组织，不如与西月，北黎一起，趁机将那三大杀手组织一并拔除，以绝后患？”
“不必急。”
姬煜川抬眸，目光深邃。
“此事需逐个击破，若同时对三大组织同时出手，定逼得他们抱团联合，反倒会给朝廷添麻烦。”
“更何况，他们各自背后的主人，朕也想一并查清楚。”
沈寂心头一凛，瞬间领会了帝王的深意，躬身道。
“是，皇上，臣定当尽心查探！”
–
华灯初上时，寒夜的风裹着雪粒子刮过街巷，可上京的热闹半点没减。
街上依旧人影攒动，吆喝声与嬉笑声混着暖光，驱散了几分冬夜的冷意。
一行乌木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南巷街口，侍从们迅速跳下车，默契地守在马车四周，目光警惕地扫过往来行人，将无关人等隔在几步之外。
不多时，姬明渊，黎墨渊、慕容凡几人先后下了马车。
刚踏上青石板路，便觉此处与街上的喧闹不同，华灯并不耀眼，更少了市井的嘈杂，多了几分雅致静谧。
许是夜渐深的缘故，南巷里敞开着门的铺子愈发稀少，偶有几家传出丝竹管弦之声，也被厚重的锦缎门帘挡去了大半，门内光景看不真切。
姬峥被侍从小心的扶下马车，他的屁股还没好全，这一路的马车差点让他坚持不住。
一下了马车，他的目光却已急切地扫向人群，而后两步并作一步凑到姬明渊身边，压着声音笑道。
“殿下，据臣了解，这南巷可是上京达官贵人私下聚会的好去处，不仅清净整洁，里头的保密性也更是一绝。”
姬明渊微微颔首，这地方他曾与同窗白日来过几次，不过多是围坐在一起谈古论今，倒没体会过夜间的景致，对“玩乐”二字实在没什么印象。
他看了眼前方幽深的巷子，问道。
“你说的那处雅集，在哪个方向？”
“哎，臣这就带殿下去！”
姬峥立刻换上副谄媚的笑，忙不迭地应着。
他回头扫了眼马车方向，没瞧见心心念念的那道身影，心里虽有些落空，却也不敢耽搁，连忙迈着步子在前头引路。
姬明渊转过身，朝慕容凡与黎墨渊拱手作请。
“陛下，太子，请随臣来。”
慕容凡眼角余光瞥见姬明澈还在跟身后几人慢悠悠晃着，脚步顿了顿，心里暗自哼了一声，面上却没显露，抬步跟上。
黎墨渊始终眉眼淡漠，目光掠过巷间灯火，也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一行人踏着青石板路，伴着两侧琉璃灯投下的暖光，缓缓朝着栖香榭的方向走去。
吴畏悄悄凑到沈戾身侧，压低声音道。
“头，上次我跟你提过的‘百蜜阁’就在这南巷，不过在另一条街上。”
沈戾漫不经心应了声“嗯”，目光扫过巷口的路牌。
南巷分前街、中街、后街三条道，他先前给小家伙买糖糕、蜜饯，去的正是前街那家铺子。
他们身为锦衣卫，南巷自然来过几次，只是沈戾来得少。
自他当上镇抚使，大半时日都耗在诏狱查案、审犯，鲜少有空踏足这种消遣之地。
后方，萧烬牵着姬明澈的小手，语气懒洋洋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明澈，估摸着待会你得跟我一块儿待着，雅集那地方，满是酸文假醋的调子，咱们俩去了也是坐不住。”
姬明澈用力点头，很是赞同。
“好，一会我跟你一起！”
右侧的司昭霆听见这话，也温声开口，目光落在姬明澈脸上，满是迁就。
“澈澈，要是待会觉得雅集没意思，咱们就出来，去别处逛逛，等大皇子他们结束了，再跟他们汇合便是。”
“好！”
姬明澈答应得干脆利落，早把姬煜川“陪两位贵客玩好吃好”的交代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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