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内部的走廊幽深而寂静,冰冷的石壁上镶嵌着某种能够发出昏黄光芒的晶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爱多森走在我的前面,他的背影僵硬得像一根被强行掰直的铁棍,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仿佛脚下的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随时可能崩塌的薄冰。
他不敢回头看我,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那份源于权力顶端的恐惧已经彻底攫住了他。
我们路过了几队巡逻的守望者,他们看到爱多森领着我这个陌生的外来者从大议长的办公室方向走来,脸上都露出了困惑与警惕。
但当他们的目光与我那平淡无波的眼神接触时,便会像被针刺了一样迅速移开,然后默默地垂下头,让开了道路。
他们从我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敌意,却能本能地察觉到一种凌驾于他们理解之上的、绝对的“存在感”。
在这种存在感面前,拔剑相向的勇气本身就是一种奢望。
厚重的、几乎有半米厚的金属大门在爱多森的操作下缓缓开启,发出一阵沉闷的摩擦声。
一股潮湿而冰冷的气流立刻从门缝中涌了进来,带着浓郁的海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金属锈蚀的气味。
门外,是永恒的灰白。
浓雾像是拥有生命的活物,紧紧地贴着灯塔的墙壁,将所有的光线都吞噬、揉碎,只留下一片模糊不清的朦胧。
“人~,外面下雨了吗?”
doro把脸埋在我的颈窝,小声问道,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皮肤上。
这浓郁的水汽让她有些不适。
“不是雨,是雾。”
我轻声回答,抱着她走出了灯塔。
脚下是湿滑的青石板路,缝隙里长着墨绿色的苔藓。
整个雾角镇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像一只匍匐在迷雾中的巨兽,安静、压抑,充满了在恶劣环境中挣扎求存的坚韧。
镇上的建筑大多由巨大的、未经精细打磨的岩石垒成,墙体厚重,窗户窄小,屋顶倾斜,以便让常年凝结的水珠滑落。
街道上很安静,只有零星的几个行人,他们都穿着厚实的、深色的防水外衣,脸上大多戴着一个连接着某种小型过滤装置的呼吸面罩。
我们的出现,像一滴彩色的墨水滴入了这杯灰色的水中。
尤其是我怀里抱着的一身粉色的doro,以及我们两人完全暴露在雾气中的面容,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些镇民停下脚步,从远处投来混杂着好奇、警惕与一丝怜悯的目光。
在他们看来,不佩戴净化器就直接暴露在迷雾中,是一种缓慢的自杀行为。
爱多森感受到了这些视线,身体绷得更紧了,他几乎是小跑着在前面带路,想要尽快将我们带离公众的视野。
他领着我们穿过几条狭窄的巷道,最终在一栋看起来比周围建筑要整洁不少的两层石屋前停了下来。
这里似乎是镇子的居住区,相比主干道的喧嚣要安静许多。
“大人……这里是我的住处。很简陋,但……绝对安静,不会有人打扰。”
爱多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打开了木门,恭敬地侧身让开。
我抱着doro走了进去。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些必需的木制家具,但收拾得一尘不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晒干海草的清香,驱散了些许屋外的湿冷。
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片依旧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平静地对身后的爱多森下达了命令。
“我要的东西,尽快。”
“是,先生!我……我马上去!”
我的命令如同滚烫的烙铁,印在了爱多森的神经上。
他像是被赦免的死囚,又像是接到了催命的符咒,猛地鞠躬,幅度之大几乎让额头撞到地面。
他甚至不敢再多看我一眼,转身时脚步一个踉跄,险些被门槛绊倒,慌不择路地冲了出去,身影很快便被门外那浓稠的灰雾所吞没。
沉重的木门被他仓皇地带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将屋内与屋外彻底隔绝成两个世界。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木柴在壁炉里偶尔发出的、细微的噼啪声。
我将怀里一直很安分的doro轻轻放在地上。她的小靴子踩在粗糙的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脱离了我的怀抱,她像一只好奇的小猫,立刻开始打量这个陌生的新家。
“人~,这里好小呀。”
她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裙摆飞扬起来,像一朵盛开的粉色小花,“还没有弃云峰的厨房大呢。”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天真的嫌弃,但更多的还是新奇。
她蹦蹦跳跳地跑到一张矮桌旁,拿起了一个用不知名贝壳串成的风铃,轻轻晃了晃,却没有发出声音,因为这里根本没有风。
我没有立刻去研究那个盒子,而是缓步走上吱呀作响的木制楼梯。
二楼只有一个房间,应该就是爱多森的卧室。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面铺着厚厚的、由某种粗糙纤维织成的毯子,床头叠着两本厚厚的、用兽皮做封面的手抄本。
除此之外,只有一个衣柜和一个床头柜。
我打开衣柜,里面只有两套换洗的、同样款式的深色外衣,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海盐的味道。
一切都显示出此地主人生活的拮据与单调。
确认没有隐藏的危险或监视装置后,我才走下楼。
一楼的角落是小小的厨房,几个陶罐里装着晒干的鱼干、海带以及一些我不认识的、黑色的块状食物。
一个水缸里储满了水,我走过去,用手指沾了一点尝了尝,一股淡淡的咸涩味和矿物质的味道立刻在舌尖上散开。
这是直接引来的、经过最基础沉淀的海水,或是盐分含量极高的地下水。
长期饮用这种水,对普通人的身体是一种巨大的负担。
这个世界的人类,活得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迷雾不仅剥夺了他们的“知识”,也在无时无刻地侵蚀着他们的生存环境。
他们就像是生长在盐碱地里的顽强野草,拼尽全力,也只能维持最基本的枯黄。
我回到壁炉边的一张木椅上坐下,doro已经玩腻了那个不会响的风铃,此刻正趴在一张用兽皮铺成的地毯上,用手指戳着一只恰好从壁炉缝隙里爬出来的、甲壳上有着奇特花纹的小虫。
我心念一动,那只被封存在独立空间里的黑色金属盒便出现在我的掌心。
在幽暗的室内,它表面的纹路似乎比在灯塔里时更加活跃,那些扭曲的、痛苦的浮雕仿佛在无声地呼吸。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被它囚禁在最深处的、那片由纯粹“真理”构成的、疯狂而喧嚣的海洋。
它在咆哮,在冲撞,试图挣脱这层薄薄的、却又坚不可摧的“外壳”。
我甚至能“听”到无数伟大存在在其中留下的低语和叹息,它们与这个世界的先祖签订了契约,却也被这个盒子一并锁在了里面。
“永恒的黄昏……”
我摩挲着盒子冰冷的表面,低声自语。
我给格雷森的选择,其实是一个伪命题。
因为对于这个早已适应了黑暗的文明来说,突然出现的“黎明”,其光芒本身就是一种足以致命的灼伤。
直接打开盒子,无异于一场最彻底的、不分敌我的净化。
我需要的,不是粗暴地砸开锁,而是找到一把合适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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