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规则简单粗暴，却也在这让人绝望的境地里，透出了那么一丝希望。
这可不是白给的施舍，而是公平交易。
用自己快耗光的体力，去拼一个活下去的渺茫机会。
外头那几个饿得半死的人，脸上都是纠结犹豫的神色。
他们又饿又累，找石头、搬石头，还有收集柴火——
这些可都得有力气啊，说不定活儿还没干完，人就先饿死累死了。
但是……
那碗清水！
那一点点食物，就近在眼前。
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终于，有个看着稍微壮实点、眼神还没完全没了生气的男人，哑着嗓子问：
“你说话，算数不？”
“在这里，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沈星洛的回答不带丝毫情绪。
那男人眼睛死死盯着断石上的碗，喉咙上下动了动，一咬牙，大声说：
“我干！我搬石头！”
有人带头，另外两个也挣扎着附和：“我也干……”
剩下那两个实在是虚弱得站都站不稳了，眼里最后一点光亮也没了，直接瘫倒在地上，好像连挪一下的劲儿都没了。
沈星洛不再看他们，转身对张河道：
“张队长，派一个人，去监督他们干活。”
“指明需要石块的类型和搬运距离。”
“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张河虽然不理解沈星洛为何要多此一举，浪费宝贵的水资源。
但他对沈星洛的命令，已经形成本能服从，马上大声喊道：
“赵三！你去！给我盯紧他们！”
一个刚选进卫戍队的年轻小伙，赶紧抄起一根削尖的木矛，紧张兮兮地跑了出去。
沈星洛又看向胡八：
“胡管事，派两个人出去，到外围盯着点儿。”
“他们干活动静这么大，别把其他流民也给引来了。”
“一有啥风吹草动，立刻发信号！”
胡八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明白了沈星洛更深层的用意——
这不光是换劳动力，还能借着这些快饿死的人的活动，顺便打探一下远处的情况！
他赶紧弯腰应道：“小人明白！”
立刻指派了两个手下，远远地跟了上去。
安排完这一切，沈星洛才走回石台旁坐下，再次闭目调息。
她看似平静，实则识海中正在飞速计算和感应。
【权柄微光——土地感知（延伸）】
就见她发动【权柄微光——土地感知（延伸）】!
把一丝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的感知，像是无形的细线，悄咪咪地附在那三个已经开始摇摇晃晃找石块的饿殍身上——
还有己方负责监督和警戒的人身上。
通过他们的移动，沈星洛就跟开了天眼似的，“看”到了更远处的地形。
感知到那片区域的土壤贫瘠程度，甚至隐约“听”到了风中带来的、更远方细微的动静——
结果发现，没有大规模人群聚集的迹象，只有一片死寂的荒凉。
同时，沈星洛也敏锐地捕捉着，废墟内众人情绪的变化。
刚开始大家还有点疑惑和不理解，可看到那些饿殍真的拼了老命干活，拿自己的命去换那点少得可怜的报酬。
而自己却可以安坐在相对安全的墙内，拥有虽然少但相对稳定的配额。
这一对比，一种微妙的优越感和安全感开始滋生。
——看，我们至少还有墙，有娘娘定的规矩，能活下去。
可他们呢，只能拿命去换一口吃的。
这一对比，大家不知不觉就更认同现在的秩序，对沈星洛也更依赖了。
【叮！接收到对“秩序与安全”的认同感。信仰值+15！】
【叮！接收到对“分配者”身份的隐性优越与满足。信仰值+10！】
信仰之力再次得到细微而坚实的补充。
时间一点点过去。
日头升到最高，又渐渐西斜。
那三个饿殍几乎是用爬的，一次次将勉强合格的石块，拖到矮墙附近指定区域。
刚开始负责监督的赵三还挺紧张。
后来看他们喘气都费劲，根本没力气起什么歪心思，也就慢慢放松下来。
有时候还带着点怜悯，呵斥他们动作快点。
胡八派出去的两个暗哨也传回消息，说周围一切正常，没发现什么别的威胁。
终于，在夕阳再次染红天际时，那个最先开口的男人拖着最后一块石头，“扑通”一下瘫倒在墙外，嗓子都哑了，有气无力地喊着：
“十…十块……水……”
他那模样，简直就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沈星洛点了点头。
周婆婆端着一碗清水，走到边缘，隔着点距离把碗放下。
那男人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猛地扑过去！
跟野兽似的把头埋进碗里，疯狂地大口吞咽，嘴里还发出“嗬嗬”的声音。
另外两人也陆陆续续完成了一部分工作，换到了点清水或者食物残渣。
如同获得无上恩赐，死死护着，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暮色中，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废墟内部一眼。
他们完成了工作，换取了报酬，就这么离开了。
自始至终，没有发生冲突，也没额外动用武力。
甚至还带回了十几块有用的石块，以及周边环境安全的消息。
废墟内的人们看着这一切，沉默着，心中却仿佛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原来，不需要一味地杀戮和驱逐。
原来，可以这样……
利用规则，利用绝望，来为自己服务。
张河看着墙外那堆新运来的石块，伸手挠了挠头，好像有点儿琢磨过味儿来了。
胡八的独眼里则闪烁着更加敬畏的光芒——
这位娘娘的手段，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深沉和老辣。
沈星洛感受着据点内更加稳固的信念氛围，以及那通过“交易”和“侦查”间接带来的、对周边环境更强的掌控感，缓缓呼出一口气。
初步的秩序算是立起来了，内部开始凝聚。
接下来，该考虑如何向外延伸她的触角和影响力了。
南面的饿殍，今天来了几个，保不准明天来的更多。
他们，说不定可不单单能当劳力使………
一个以这片废墟为核心，通过残酷规则和微弱希望编织而成的网，正在悄然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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