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感其恩德，自发祭祀，其情可悯，其心可嘉。”
“学生近日正在撰写《荒冢异灵记》，记录的正是此间种种。”
“若是强行迁移，只怕......反而寒了民心，也与古礼不合吧？”
书生的话引经据典，看似客气，却绵里藏针，直接点出：
这里供奉的是有“实绩”的，符合古礼，你王家凭什么来干涉？
甚至暗示，他正在记录，若强行迁移，恐怕会留下恶名。
吴管家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他认得这个书生，虽无功名却是个有名的硬骨头，而且言辞犀利。
他没想到会半路杀出这么个人来。
就在这时，吴管家突然觉得后颈一凉，仿佛有一滴水珠从屋檐滴落，正好砸在他衣领里，冰得他一个激灵。
同时，他好像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冰冷的女子哼声。
他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再看看周围百姓那些沉默却隐隐带着敌意的目光，以及那书生坦然的眼神，他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想起了李逵和王癞子的下场。
“哼，迂腐之见！”
吴管家强自镇定，拂袖道：“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便好自为之！”
“若是闹出什么事端，休怪王家和官府不讲情面！”
扔下几句狠话，他带着家丁，有些狼狈地匆匆离开了。
人群顿时松了口气，看向书生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刘老棍更是连连作揖：“多谢先生！多谢先生解围！”
书生摇摇头，目光再次投向那空白的牌位，眼神深邃，低声道：
“不必谢我。”
“或许......是‘祂’也不愿离开吧。”
只有沈星洛知道，那滴“屋檐水”和那声冷哼，是她集中了刚刚恢复的一点能量，进行的又一次细微至极的环境引导和精神暗示。
【成功抵御外部势力干预企图】
【信仰独立性得以维持......】
【能量水平：1.42%】
【稳定性：25.1%】
【警告：已引起地方豪强注意，后续干预风险大幅增加。】
【需加快力量恢复与信仰体系建设。】
危机暂时解除，但沈星洛明白，真正的风雨，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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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管家在王员外府上，添油加醋地回禀了西街之行的“遭遇”，尤其强调了那落魄书生的“无礼”和百姓们的“愚顽”。
王员外听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黄花梨木的桌面，面色阴沉。
“一个穷酸书生，也敢妄议古礼？”
“还有那装神弄鬼的东西......”
他冷哼一声：“且让他们再蹦跶几日。”
“你派人盯紧了，看看都有哪些不开眼的泥腿子往那儿凑。”
“等风头再盛些，自有‘规矩’来收拾。”
他并不十分在意那所谓的“灵验”，乡野奇谈罢了。
他在意的，是这股不受控制的力量所聚拢的人心，以及可能对他王家威信产生的那么一丝丝威胁。
更重要的是，县尊大人的态度。
与此同时，西街的“小庙”——
人们已经开始私下如此称呼刘老棍的家。香火愈发鼎盛，却也带来了新的问题。
人一多，心思就杂。
起初多是像孙寡妇、城外老农那样走投无路、心怀至诚之人。
但后来，不乏有想走捷径发横财的赌徒、祈求竞争对手倒霉的商户、甚至想求“恩公”施法，让意中人喜欢自己的怀春少女......
各种光怪陆离、甚至荒唐可笑的祈愿充斥而来。
更有甚者，开始有人试图钻营。
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汉子，自称是邻县的“资深庙祝”，找到刘老棍，拍着胸脯表示可以帮忙“规范化”管理。
比如设立功德箱、规定不同等级的香火钱，对应不同的“显灵”概率。
甚至还可以兜售“开光”的符水、护身符等等，保证香火收入能翻几番，只需分他三成利即可。
刘老棍虽老实，却不傻。
尤其是经历过王管家之事后，警惕性高了许多。
他记得恩公透过书生之口强调的“古礼”和“御灾扞患”。
直觉感到这人满身铜臭，绝非善类，当即严词拒绝，将其轰了出去。
那人悻悻而去，临走前还阴阳怪气地嘟囔：
“呸！不识抬举！”
“等着瞧，你们这野路子长久不了！”
除了外部诱惑，内部也开始出现不谐之音。
有人连续几日来上香祈求，却未见“显灵”，便开始抱怨：
“什么灵验恩公，怕是骗人的吧？”
“我这般诚心，怎不见我家的鸡多下两个蛋？”
旁边立刻有人反驳：“休得胡言！”
“恩公显灵是救苦救难，岂是帮你贪图小利的？”
“心不诚则不灵！”
双方争执起来，差点在牌位前动起手，最后还是刘老棍和几个最早的信徒奋力劝开。
这些纷杂的人心欲望、贪婪、怨怼所形成的混乱愿力。
虽然大部分被沈星洛过滤，但仍对她的意识核心造成了一定的干扰，如同噪音般令人烦躁。
沈星洛开始有意识地进行干预。
她无法直接控制每个人的思想，但她可以影响那些最虔诚、愿力最精纯的信徒，尤其是作为核心锚点的刘老棍。
于是，刘老棍在某晚虔诚祷告后，再次“梦”见了恩公。
这一次，梦境不再模糊。
他“看”见一个周身笼罩在淡淡微光中的女子身影，面容依旧看不真切，却给人一种无比威严、慈悲而又带着一丝疏离冰冷的感觉。
那身影并未说话，但一段清晰的信息却直接印入他的脑海：
“心诚则灵，非诚不扰。”
“救厄扶危，乃吾本念。”
“贪嗔痴求，非吾所愿。”
“尔当明示众人：心术不正者，祷无益；屡教不改者，必有殃。”
同时，还有一段关于如何简单维持祭祀清洁、保持虔诚氛围的模糊意念。
刘老棍醒来后，激动万分，恩公终于显露出了更清晰的形像——
虽然是模糊的女性身影。
并给予了明确的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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