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炼气一层的振奋感，如同暗夜中的火种，在赵小二心底持续燃烧了数日。他更加勤勉地投入到无名口诀的修炼中，每晚夜深人静时，那丹田内缓缓旋转的微弱灵力漩涡，便是他全部心神的寄托。然而，喜悦过后，现实的冰冷很快再次袭来。
炼气一层，仅仅是踏入了门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依靠这厚土峰驳杂稀薄的灵气，以及自己那“五行驳杂”的劣质灵根，修炼进度缓慢得令人绝望。每一次引气入体，纳入丹田的灵气都微乎其微，那灵力漩涡的增长，几乎可以用“纹丝不动”来形容。照这个速度，恐怕数年苦功，也未必能触及炼气二层的边缘。宗门发放的那点微薄例钱，连购买最基础的修炼资源都远远不够。
希望与绝望交织，如同冰火交替，煎熬着他的内心。
这日午后，天空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雨水。赵小二完成了今日的废丹收集，推着那辆特制的、带有微弱隔绝符文的小木轮车，来到了位于丹鼎峰后山一处偏僻山谷的废丹处理点。这里三面环山，植被稀疏，地面上布满了一个个新旧不一的土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多种怪异气味的、令人不适的气息。
按照规程，他需要将今日收集的几匣废丹倒入一个深坑，然后覆土掩埋，夯实。
他熟练地撬开一个沉甸甸的木匣盖子。里面是数十颗色泽暗淡、形状不规则、甚至有些扭曲开裂的丹药残骸，有的泛着诡异的幽光，有的表面覆盖着灰败的斑点，更有甚者，还在极其缓慢地散发着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带着腥甜或焦糊味的细微烟气。这便是炼丹失败的产物，蕴含着狂暴紊乱的灵机和足以致命的丹毒。
即便是已经踏入炼气一层，神识感知增强了不少，赵小二在面对这些废丹时，依旧感到一阵本能的心悸与排斥。他不敢多看，更不敢用手直接触碰，正准备将其倾倒入坑——
就在他弯腰靠近那匣废丹的瞬间！
异变突生！
一直紧贴在他胸口、平日里除了修炼时偶有温热外再无异常的那枚残破玉珏，毫无征兆地，猛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悸动！
那感觉，并非温度变化，更像是一颗沉睡的心脏，被外界的某种东西突然惊醒，极其短暂地、微弱地“跳”了一下！
与此同时，一股微弱到近乎幻觉的吸力，自玉珏中心产生！
赵小二浑身剧震，动作瞬间僵住！
他清晰地“看”到——并非肉眼所见，而是某种源自心神、与玉珏相连的奇异感应——一丝丝比头发丝还要纤细无数倍、色泽混杂、蕴含着暴躁紊乱气息的微弱流光，正从木匣中几颗品相相对“完整”的废丹表面剥离出来，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牵引，穿透他的衣物，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他胸口的玉珏之中！
这个过程极其短暂，不过一两个呼吸的时间，那吸力和悸动便同时消失，玉珏恢复了往常的冰凉与沉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但那几颗被汲取了微弱流光的废丹，在赵小二的感知中，似乎……黯淡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若非他神识因突破而增强，加之全神贯注，根本不可能发现这细微的变化。
赵小二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瞳孔收缩，呼吸几乎停滞。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心神。
这玉珏……竟然能吸收废丹里的残存药力？！
一个荒谬却又带着致命诱惑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脑海中疯狂蔓延！
废丹，宗门严令禁止私藏、视若毒瘤的废弃之物，其内蕴含的，是炼废后狂暴不堪、混杂了大量丹毒的残存药力。直接服用，无异于自杀。但这枚爷爷留下的神秘玉珏，竟然能从中汲取出一丝……尽管那丝被汲取的力量，给他的感觉同样驳杂不纯，充满了各种负面的、暴躁的气息，远不如天地灵气纯净，但……那确实是真实不虚的“能量”！
他猛地直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山谷空寂，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并无任何人影。他强压下狂跳的心脏，迅速将木匣中的废丹倒入深坑，覆土掩埋，动作甚至比平时还要快上几分，直到将泥土夯实，看不出任何异样，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推着空车离开山谷的路上，赵小二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数念头纷至沓来。
玉珏能吸收废丹残力！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或许找到了一条……利用这些无人问津、甚至人人避之不及的“垃圾”，来辅助修炼的途径？！
虽然那汲取出的力量驳杂不纯，远不能与纯净的天地灵气相比，但……量呢？这厚土峰别的不多，就是废丹多！每日经他之手处理的废丹，数以百计！若是能将这些废丹中残存的、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力量提炼出来，汇聚在一起……
这个想法让他口干舌燥，心头一片火热。
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深的警惕和恐惧。
陈管事严厉的警告言犹在耳：“不得私藏！违者重处！”一旦被人发现他能利用废丹，下场绝对凄惨无比。而且，那玉珏汲取出的驳杂药力，是否会对自身造成隐患？丹毒的可怕，他可是听得太多了。
风险与机遇，如同双头毒蛇，盘踞在他面前。
回到那间位于废丹处理区域边缘、堆放工具杂物的简陋石屋——这是他如今实际上的“据点”，因为废丹处理房本身只是一间空屋，并无常驻需求——赵小二关紧房门，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石壁，缓缓坐了下来。
他再次掏出那枚残破的玉珏，在从石缝透进的微弱光线下仔细端详。它依旧是那般灰扑扑、布满裂纹、毫不起眼的模样。任谁看到，都只会以为是一块不值钱的破石头。
可就是这块“破石头”，先是助他感应灵气，突破炼气一层，如今又展现出汲取废丹药力的神奇能力！
爷爷……您到底给我留下了怎样一件宝物？您又究竟是什么人？
没有答案。
赵小二摩挲着玉珏粗糙的表面，眼神逐渐从最初的震惊、狂喜，变得冷静、深沉。
他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这玉珏的秘密，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晓。
至于利用废丹修炼……
他目光闪烁，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直接尝试引导那驳杂药力入体？太冒险了，无异于饮鸩止渴。
但若只是让玉珏汲取，暂时储存起来？或者……能否通过某种方式，利用这玉珏，对那驳杂的药力进行……提纯？
一个大胆的构想，在他心中慢慢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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