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无形屏障轰然破碎，整个丹田化为一片波光粼粼、浩瀚初成的液态真元之海，一股远超炼气期的强大气息即将破体而出的刹那——
赵小二的心神，因那极致的消耗与冲破关卡的瞬间松懈，出现了一丝微不足道、却足以被致命毒蛇利用的缝隙。
一直在他广阔识海边缘窥探、蠢蠢欲动的那股冰冷、混乱、充满诱惑与恶意的意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抓住了这个机会！
它不是从外部入侵，而是自他识海的最深处，从他过往的记忆、潜藏的恐惧、深埋的不安与自我怀疑中，疯狂滋生、扭曲、膨胀而出！
“嗡……”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洞府、灵气漩涡、体内的真元海洋……一切感知瞬间远去，变得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急速下坠的失重感，仿佛坠入了无底的黑暗深渊。
下一刻，强光刺目。
赵小二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并非在洞府之中，而是站在了一片熟悉的、却弥漫着灰败死寂气息的山坡上。脚下，是两座孤零零的土坟，坟头荒草凄凄，一块歪斜的木板上，模糊地刻着“老黄之墓”。
“爷爷……”赵小二心中一痛，那被他以意志强行压下的、对逝去亲人的思念，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小二……我的小二啊……”一个苍老、虚弱、带着无尽遗憾的声音，从坟茔中幽幽传出，带着回响，直接钻入他的灵魂深处，“你既然已踏上仙路，为何……为何不救爷爷？你若早得仙缘，爷爷何至于……黄土埋身，枯骨凄凉？求仙何用？长生何用？连至亲都无法挽留……”
那声音如泣如诉，充满了责备与失望，像一把冰冷的锉刀，反复刮擦着赵小二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仿佛能看到爷爷临终前那不舍而浑浊的眼神，那传递玉珏和口诀时的郑重与期盼。
愧疚、自责、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的道心淹没。
“不……不是这样的……”赵小二嘴唇翕动，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微弱。
眼前的景象骤然破碎、重组。
他发现自己衣衫褴褛，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正瘫倒在青云宗外门演武场的中央。四周，是密密麻麻、看不清面容，却散发着强烈恶意与嘲弄目光的同门。
“哈哈哈！废物！果然是废物！”
“区区杂役出身，也配与我等并列外门？还想筑基？痴心妄想！”
“看啊，他筑基失败了！修为尽废，连炼气一层都不如了！”
“真是我青云宗之耻！”
刺耳的嘲笑声、鄙夷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指指点点，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扎在他的身上，他的心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苦修而来的灵力正在飞速流逝，丹田如同漏气的皮囊，变得空空荡荡，经脉枯萎剧痛。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和绝望，攫住了他。
“赵小二！”
一个充满快意和怨毒的声音响起。人群分开，刘枫身着光鲜的外门弟子服饰，在一众跟班的簇拥下，趾高气扬地走到他面前，用脚尖踢了踢他瘫软的身体，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和胜利者的傲慢。
“我说过，杂役终究是杂役，烂泥扶不上墙！你以为得了次大比第一，就真是天才了？呸！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现在原形毕露了吧？修为尽废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很绝望？哈哈哈！”
紧接着，曾经在矿洞任务中有过冲突的周通也挤了进来，他狞笑着，一口浓痰吐在赵小二的脸上：“小子，你也有今天！当初在矿洞里的嚣张劲儿呢？起来啊！再跟老子横啊！”
“放弃吧，杂役终究是杂役，癞蛤蟆也想飞天？” 一个冰冷、空洞，仿佛集合了所有嘲讽声音本质的意念，直接在他识海核心响起，如同最终审判，“你的根骨，你的出身，注定了你的极限。强行逆天，便是如此下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比一条丧家之犬还要可怜。何必再苦苦挣扎？散去这身残存的浊气，归于平凡，了此残生，才是你的归宿……”
这声音充满了蛊惑力，它并非单纯的恐吓，而是巧妙地引导着他去认同这悲惨的“现实”，放弃抵抗，接受这“注定”的失败命运。它放大他内心深处的自卑（杂役出身），印证他偶尔闪过的自我怀疑（是否真的配得上如今成就），将他刚刚冲破关卡、即将成功的喜悦，瞬间扭转为坠入深渊的极致反差。
幻象还在加剧。
他看到师尊吴清风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眼神淡漠，仿佛从未认识过他这个人。二师姐柳如烟远远瞥了他一眼，轻轻摇头，眼中带着一丝惋惜，却更多的是疏离。大师兄周毅则冷哼一声：“废物，不配做我师弟！”
甚至连张昊和孙倩，也站在人群中，张昊眼神复杂地扭过头，孙倩则泪流满面，却不敢上前，仿佛靠近他便会沾染不幸。
众叛亲离，举世皆敌。
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情谊，在这一刻，似乎都成了可笑的自作多情和镜花水月。筑基失败，修为尽废，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存在的一切意义。
“不……不是真的……这都是心魔！” 赵小二残存的意识在呐喊，但他的道心已然摇摇欲坠，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盏孤灯，明灭不定。那幻象中的虚弱感、屈辱感、众叛亲离的绝望感，太过真实，太过强烈，几乎要彻底吞噬他的意志。
他仿佛真的变成了那个瘫倒在演武场上，修为尽废，受尽白眼的废人。过往的荣耀、同伴的信任、师尊的期许，都如同阳光下五彩斑斓的泡沫，一触即碎。
“放弃吧……”
“归于平凡吧……”
“你本就不该踏上这条路……”
“杂役的命，认了吧……”
无数的低语在耳边回响，汇成一股让他沉沦的力量。他的意识开始模糊，那坚守的最后一点清明，如同风中残烛，即将熄灭。
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梦幻泡影？难道我赵小二，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捉弄，要在这最后一步，功亏一篑，打回原形，甚至比原本更不堪？
就在他的意志即将被那无尽的黑暗与绝望彻底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点微光，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来自灵魂本源深处的光芒，在他几乎完全沉沦的识海最深处，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源于他五年杂役生涯，每日挥汗如雨，却从未放弃默念无名口诀的坚持；
源于废丹处理房内，面对无人愿理的污秽，却依旧细心体悟，于绝望中寻找希望的执着；
源于面对刘枫一次次挑衅，藏锋守拙，暗中积蓄力量的隐忍；
源于外门大比决赛场上，面对强敌，凝练全部精气神，斩出那决绝一剑的信念；
更源于内心深处，对爷爷那句“莫要示于人前”的承诺，对长生大道那最初、也最纯粹的向往！
“我……之……道……”
一个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意念，如同种子破开坚硬的泥土，从他即将沉沦的意识中挣扎而出。
这意念初生时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虚妄的锋芒！
“……勇猛精进……”
意念在增强，如同星火开始燎原。过往所有艰辛、所有磨难、所有凭借自身努力一步步走来的画面，瞬间压过了心魔编织的悲惨幻象！
“……百折不回！”
最后的四个字，如同惊雷，在他识海之中炸响！
那摇摇欲坠的道心，在这源自本我、历经磨难锤炼而出的绝对意志冲击下，骤然稳固、凝聚、甚至变得更加璀璨夺目！
“区区心魔，安能阻我？！”
“破！”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怒吼，伴随着那重新燃起的、比之前更加坚定、更加纯粹的道心之光，悍然爆发！
“咔嚓——！”
如同镜子破碎的声音响彻识海。
演武场的景象、刘枫周通嘲讽的嘴脸、师尊师兄师姐冷漠的面容、张昊孙倩疏离的眼神、爷爷坟茔的哀泣……所有的一切，在这道心之光的照耀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破碎、化为虚无！
黑暗退去，意识重新回归对身体的掌控。
喜欢凡人修仙之丹剑双绝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凡人修仙之丹剑双绝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