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是一种悄无声息的雪崩。当“蜘蛛”李曼妮得知那个残忍到极致的真相后，她并没有像普通人一样哭天抢地或歇斯底里，只是安静了下来——一种比任何疯狂举动都更令人心悸的死一般的安静。
她不再说话，不再挣扎，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消失了，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深灰色的墙壁，像一尊被抽掉所有灵魂的精美瓷娃娃，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与她再无关系。她的心已经随着那个被亲手断送的所谓“家族复兴”的谎言一起死了。
慕清颜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同情还是憎恨——这个女人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之一，但同时也是被命运玩弄、被仇人欺骗半生，甚至亲手将自己血脉推向深渊的可怜人。人性在这一刻展现出最复杂矛盾的一面。
“没用了。”傅云霆站起身，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她的精神防线已经彻底垮了，从她嘴里问不出任何关于老诺斯罗普的核心机密了。”对于“龙牙”的战士来说，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敌人，下场通常只有一个。
慕清颜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拉住傅云霆的衣角：“别……别杀她。”
傅云霆回头看着她，深邃眼眸里闪过一丝不解：“为什么？她害得你还不够惨吗？”
“她……”慕清颜咬了咬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是啊，为什么？是因为她身上流着和自己母亲相似的血脉？还是因为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同样被命运捉弄的可悲影子？或许都有，或许只是因为她是慕清颜，是即使身处黑暗也依旧无法对一条生命真正做到冷漠无视的警察。
“她罪不至死。”最终她只说出这四个字，“她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把她交给国际法庭吧，让她用下半辈子去赎罪。”
傅云霆看着她清澈依旧闪烁人性光辉的眼睛，沉默良久才缓缓点头：“好。听你的。”他知道这就是自己爱上这个女人的原因——她心里永远守着一道无法被黑暗侵蚀的底线，而这道底线也是他当年选择穿上军装的初心。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一切都将尘埃落定的时候，那个一直如同雕像般静坐的“蜘蛛”却突然动了。她缓缓抬起头，空洞如死灰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一丝微弱却异常妖异的光芒：“我……我还有一个秘密，一个足以让老诺斯罗普那个老杂种彻底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的秘密。”
慕清颜和傅云霆的脚步同时顿住，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蜘蛛”脸上缓缓绽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充满无尽怨毒与仇恨：“我为他卖了半辈子的命，他却毁了我的一切。这笔账我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她看着傅云霆，眼睛里闪烁着赌徒般的疯狂光芒，“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也知道仅凭你们现在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扳倒‘诺斯罗普’家族那样的庞然大物。但是，如果加上我这个最后的筹码呢？”
傅云霆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你想要什么？”他知道这个女人绝不会平白无故交出底牌。
“我想要……”“蜘蛛”眼中闪过刻骨的恨意，“我想要亲眼看着他死！而且是死在最痛苦、最绝望、最不甘的情况之下！我要他尝一尝我这三十年来所承受的万分之一的痛苦！”她顿了顿，将目光转向慕清颜，“而你，慕警官，”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奇异，“我的这个最后的筹码，只有你才有资格去开启。因为它藏在一个只有流着我们家族血液的人才能找到的地方。”
……
三天后，瑞士苏黎世湖畔，一座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私人疗养院内。
慕清颜穿着洁白护士服，戴着口罩，推着医疗车缓缓走在安静得过分的走廊里。这里是“诺斯罗普”家族最私密核心的产业之一，表面上为欧洲顶级富豪提供疗养康复服务，实际上关押着所有知道太多家族秘密却因种种原因不能被“处理”掉的重要人物——他们在这里享受顶级医疗服务，也承受着最严密的终身监禁。
而“蜘蛛”的秘密就藏在这里，藏在其中一个最特殊的病人身上。
慕清颜根据“蜘蛛”提供的情报，在傅云霆的人在外配合下有惊无险潜入进来，心跳得很快，知道自己正在走向足以颠覆整个黑暗世界的风暴中心。
她推着车最终停在走廊尽头安保级别最高的VIp病房前，门口站着两个铁塔般的彪形大汉。
“站住！”其中一人伸手拦住她，“里面不需要服务。”
慕清颜低下头，用谦卑恭敬的语气说：“对不起，先生。是诺斯罗普先生亲自吩咐的，让我来为里面的贵客注射最新的营养剂。”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由“医生”伪造的足以以假乱真的最高权限通行证。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接过通行证在门口识别器上扫了一下。“滴——”一声轻响，绿灯亮了。
保镖这才点头让开道路，慕清颜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推开沉重的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暗，厚厚的窗帘遮蔽了所有阳光，只有一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医生”正在整理床边仪器。而巨大的病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插满管子、只能依靠生命维持系统延续生命的植物人。那个病人看起来很老了，头发花白，脸上布满深深的沟壑般的皱纹——他就是“蜘蛛”的最后筹码，一个本该在三十多年前就“死”在边境伏击战中的人，傅云霆的班长，也是“毒蝎”周副局当年陷害的那个真正的“英雄”。他没有死，而是被“诺斯罗普”家族秘密救走，变成了要挟“毒蝎”为他们卖命三十年的最重要人质！
而那个背对着她整理仪器的“医生”在听到进门声后缓缓转身，摘下了口罩，露出的是一张慕清颜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儒雅又充满阴鸷的脸——是顾景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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