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浔站在洞口,目光落在异兽腹腔那块随心跳明灭的青铜牌上。玉符已碎,角壳崩裂,可它仍睁着竖瞳,死死“盯”住他,仿佛在等最后一击。
他没动,右肩布条已被血浸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旧伤撕裂的痛楚。残剑握在手中,七道纹路微微震颤,与玉符残片共鸣的余波尚未散去,此刻又隐隐指向那枚青铜牌。他闭眼,任剑意牵引神识,一缕真气顺经脉探入剑身,刹那间,一股灼热从掌心直冲脑海。
不是敌意,也不是召唤——是回应。
像是某种沉睡之物被唤醒前的低鸣。
他猛然睁眼,左手按压右肩伤口,指缝渗血。不能再拖。这东西若在镇民中扩散毒雾,后果不堪设想。他记得澹台静说过一句话:“剑随心动,非力驱使。”当时不解,如今却明白,强行催动七星归枢,只会耗尽自身,而真正的杀招,应是顺势而为。
他双膝微曲,将残剑横于胸前,双手合握剑柄,丹田内残存真气缓缓提至膻中,再分流入两臂经脉。七道纹路依次亮起,银光流转,渐染金红。当最后一道纹路燃起时,剑脊之上浮现出七个古篆——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北斗七星名讳,竟在此刻显化。
异兽察觉危机,猛然翻身,四爪抓地,断角处喷出墨绿毒液,落地即燃黑烟,腐蚀石面发出嗤响。它虽重伤,动作却依旧迅猛,一爪横扫,岩石应声崩裂。陈浔侧身滚地,左掌撑地借力跃起,残剑顺势插入石缝,借反作用力腾空翻转,避过第二击。
它扑空,身形踉跄,背部重重撞在石壁上,震落几块晶石。就在这瞬间,陈浔拔剑落地,未退反进,一步踏前,剑尖直指其咽喉。
异兽怒吼,头颅猛甩,残存独角碎片如刃飞射。陈浔低头闪避,额角擦过一道血痕,但他不避不让,双脚蹬地,全身力量灌注双臂,残剑高举过顶,口中低喝:
“归枢!”
轰——
青金色光柱自剑身冲天而起,竟在虚空中凝成一柄长达三丈的巨剑虚影!剑身通体流转星辉,七点光芒如北斗排列,悬于头顶,压得整个石室空气凝滞。异兽仰头嘶吼,四肢颤抖,似被无形之力钉在原地。
陈浔双臂剧震,经脉如被烈火焚烧,五脏六腑皆在抽搐。他知道,这一击已超脱当前境界,是以精血为引,以残剑共鸣为基,强行催动北斗之力。若不成,他必当场呕血而亡;若成,则此患永绝。
他咬破舌尖,鲜血喷于剑身。
巨剑虚影骤然下压!
自异兽头顶正中劈入,贯穿脊骨,将其身躯连同背后岩壁一同斩开。一声闷响,血肉横飞,断裂的骨骼与碎石齐落。整座断崖剧烈震颤,裂缝自斩击处蔓延,蛛网般爬满四周岩壁。
异兽连惨叫都未发出,身体从中裂为两半,内脏坠地,腹腔隆起处赫然露出那块青铜牌——此刻正冒着微弱青烟,表面太阳图腾清晰可见,与他曾见过的长生令碎片纹路完全一致。
巨剑消散,残剑脱手坠地,插入石缝嗡鸣不止。
陈浔单膝跪倒,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在石面上。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自己粗重的喘息与远处山体崩塌的轰鸣。他伸手,颤巍巍拔出残剑,勉强拄地站起。
洞顶碎石接连砸落,一块巨岩轰然砸向洞口,封死大半通道。他踉跄后退,背靠石壁,右手摸向怀中,取出一块染血的布巾裹住左掌——方才攀爬时被碎石划破,血流不止。
他抬头望了一眼深渊,异兽残躯早已坠入不见底的雾中,唯有那股腥臭仍在风中飘散。
不能留。
他扶墙前行,每走一步,腿都在抖。洞道狭窄,落石不断,他几次险些跌倒,全凭残剑支撑才未倒下。终于抵达洞口,外头天光微亮,晨雾未散,林间寂静无声。
他纵身跃出,在半空中借老松枝弹力翻滚落地,右脚落地时扭了一下,膝盖一软,跪在泥地上。他没停,撑地而起,继续向前。
山径崎岖,他走得极慢,身影摇晃如风中残烛。肩伤裂开,血顺着胳膊流到指尖,滴落在草叶上,绽开一朵朵暗红。他左手紧攥着那枚青铜牌,掌心已被边缘割破,血与金属相融,温热黏腻。
前方林隙间,隐约可见小镇轮廓。炊烟升起,鸡鸣遥遥传来。
他脚步一顿,靠在一棵枯树旁喘息。低头看手中青铜牌,太阳纹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这东西不该出现在异兽体内,更不该与残剑产生共鸣。但它确实存在,且来历不明。
他将牌子塞入怀中,抹了把脸上的汗与血混迹,继续前行。
山路尽头,医馆屋檐已在望。他抬脚迈步,左腿忽然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去。他用手肘撑地,硬生生止住跌势,残剑插进土里,剑身轻颤。
抬头,看见医馆门半开,门框上挂着的铃铛无风自动,轻轻晃了一下。
他撑着剑,一点一点站起来,拖着脚步朝门口走去。
手指触到门板时,里面传出一声轻咳。
他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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