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浔的指尖还在发颤,掌心黏腻,凤凰剑悬在半空,火纹黯淡。他左肋的布料已被血浸透,一缕温热顺着腰侧滑下,渗进沙粒。他没有低头看伤,只是死死盯着百步外那道缓缓起身的身影。
血魔教教主站直了,脸上血污混着沙尘,裂开的嘴角扬起一丝笑。他抬起手,指尖仍沾着方才画符的血,在胸前轻轻一抹,那道符纹竟微微泛出幽光。
陈浔瞳孔一缩。
那纹路——与铜铃残片上的一模一样。
他喉头一紧,声音压得极低:“小心!”
话音未落,教主猛然撕开衣襟。
皮肉翻裂,鲜血四溅,可伤口中央,却嵌着一颗暗红水晶,形如心脏,正缓缓搏动。黑气自水晶中喷涌而出,如雾如潮,瞬间弥漫战场。
玄剑门七名弟子齐齐闷哼一声,双目翻白,身形摇晃,随即扑倒在地,面如死灰。掌门悬于空中,剑锋未动,却已浑身僵直,额角青筋暴起,似在抵御某种无形侵蚀。
陈浔只觉脑中嗡鸣骤起,无数杂音涌入耳中——哭喊、诅咒、哀求,交织成网,缠住神识。他咬牙,舌尖抵上上颚,强行稳住心神。
澹台静靠在石柱边,脸色惨白如纸。她虽盲,却能以神识感知万物。此刻,她清晰“看”到了那水晶中翻腾的怨念,那是千百年来被血魔教吞噬的魂魄,化作心魔,只待一声令下,便将所有人拖入疯魔。
她撑地欲起,手臂颤抖,几乎撑不住身体。
“这是……心魔噬魂。”她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唯有圣女之血,可破。”
陈浔猛地转头:“你说什么?”
她没回答,只是伸手,缓缓握住凤凰剑的剑柄。
剑身轻震,似有抗拒。
“让我来。”她说。
陈浔瞳孔骤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行!你已经……”
“若不破,全场皆亡。”她打断他,语气平静,“你撑不住下一击。”
她反手握住剑柄,剑尖缓缓移向自己心口。
陈浔想夺剑,可她五指如铁,纹丝不动。
“别拦我。”她低声道,“这是我的命。”
话音落,剑锋一沉。
刺入。
金血自她胸口喷涌而出,如泉奔流。刹那间,一道光幕自她体内扩散,呈环形席卷战场。金光所过之处,黑雾嘶鸣溃散,心魔哀嚎,尽数湮灭。
水晶心脏剧烈震颤,裂痕蔓延。
教主面容扭曲,仰天怒吼。那颗水晶猛然炸开,一道虚影自他胸膛剥离而出——枯瘦、狰狞,通体漆黑,双目赤红,竟是他真正的元神本体!
“你们……谁都逃不掉!”他嘶吼,双爪成钩,直扑陈浔。
陈浔欲退,双腿却因灵力枯竭而滞涩。他勉强侧身,肩头仍被 claw 划过,粗布撕裂,血花飞溅。
凤凰剑脱手飞出,因沾染圣女之血,不受控制地悬浮半空,剑身燃起幽蓝火焰,似在回应某种召唤。
教主真身逼近,腥风扑面,利爪直取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凤凰剑猛然回旋,如受牵引,疾射而回,重新落入陈浔掌心。
剑柄滚烫,火焰顺着手臂蔓延,灼烧经脉,却也唤醒最后一丝清明。
陈浔咬破舌尖,痛意如针扎入脑海。
他右臂一振,残存灵力灌注剑身,侧身避过爪击,反手一剑,自下而上,直刺咽喉。
剑锋贯穿颈骨,黑血狂喷。
教主动作戛然而止,双目圆睁,喉咙发出咯咯声响,似要说话,却再无气息。
他僵立片刻,身躯开始龟裂,黑气自裂缝中溢出,随即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风停了。
沙地上,只剩一片焦黑的痕迹,和插在地上的凤凰剑,幽蓝火焰缓缓熄灭。
陈浔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右手仍握着剑柄,指节发白。他喘息沉重,每吸一口气,肋骨处都传来锯齿般的钝痛。
他缓缓抬头,目光落在前方。
澹台静倒在地上,胸口插着凤凰剑,金血已不再流淌。她的身躯开始变得透明,如同晨雾遇阳,正一点点消散。
陈浔爬过去,动作缓慢,像是拖着千斤重担。
他拔出剑,随手抛开,将她抱入怀中。
她的身体很轻,几乎没有重量。眉心朱砂痣还闪着微光,像是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火种。
他低头,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风卷起沙粒,拂过两人身侧。
远处,玄剑门掌门终于挣脱心魔束缚,踉跄落地,看着眼前一幕,久久未语。
七名弟子仍在昏迷,剑阵早已散去。
绿洲死寂。
陈浔坐在沙地上,左肋的血还在流,他没有去擦。右手环着澹台静逐渐消散的身躯,左手垂在身侧,指尖轻轻勾住她垂落的一缕发丝。
太阳西沉,余晖洒在沙丘上,映出两人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凤凰剑插在身旁,剑身冰冷,未再燃起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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