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演武场石砖泛着微青。昨夜火把燃尽的灰烬已被清扫,唯有几道浅痕刻在地面,像是未说完的话。
陈浔站在兵器架前,右手抚过青冥剑鞘,绸带一角从袖中露出,颜色未褪。他将剑取下,系于腰间,动作平稳。肩头黑纹沉在皮下,不再游动,仿佛昨夜那场对峙只是风掠过树梢。
高台之上,李岩负手而立,目光如钉。
“陈师弟。”他开口,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昨夜藏经阁一战,你破阵之能令人刮目。今日晨课,可敢与我切磋一场?”
众弟子停剑驻足。有人低声议论,有人屏息观望。昨夜之事已悄然传开——外门杂流竟以残篇推演出《七星引》,反破四象合围。若非掌门亲至定论,谁肯信此等事?
陈浔抬头,目光直迎李岩。
“师兄有令,自当奉陪。”
他缓步走向场中,脚步不急不缓。到场心站定,解下青冥剑,交予一旁执事。
众人一怔。
“你……不用真剑?”有人脱口而出。
陈浔未答,转身走向兵器架,伸手取下一柄普通木剑。剑身无光,纹理粗糙,是新削不久的槐木所制,连剑穗都未系。
全场哗然。
李岩冷笑一声,跃下高台,手中精钢长剑轻颤,剑气激荡石缝间尘土飞扬。“好一个‘奉陪’。用木剑接我玄铁剑,你是真不知死活,还是以为我昨夜败得不够彻底?”
陈浔持剑平举,剑尖微垂,只道:“请。”
李岩怒极反笑。他本欲借比试压其气势,逼其失态,乃至当众落败,从此再难抬头。却不料对方竟主动弃利刃,执朽木,似视此战如儿戏。
羞辱至此,已无可忍。
他脚下一踏,身形疾进,剑光如电,直刺咽喉——正是昨夜四象合围中的杀招之一,快、准、狠,专破静守之势。
剑锋破空之声刺耳。
陈浔不动。
就在剑尖距喉三寸之际,他左足前滑半步,木剑斜起,贴上对方手腕内侧,轻轻一压、一旋。
“叮!”
一声脆响,李岩手腕剧震,力道反挫,长剑几乎脱手。他强行稳住,旋身再刺,剑走中路,直取心口。
陈浔依旧不退。
木剑回转,由下而上,沿其剑脊轻挑,又是一震。李岩手臂发麻,攻势顿滞。
第三剑,他怒吼而出,剑势如瀑,层层叠压,意在以力破巧。
陈浔终于动了。
他右足前踏,整个人如箭离弦,木剑划出一道弧线,不攻其身,专击其腕。三度轻震,节奏分明。
“哐当!”
李岩手中长剑脱手飞出,旋转着钉入十丈外的木桩,剑身犹自嗡鸣不止。
全场死寂。
还未等众人反应,陈浔已欺身而上。木剑顺势前送,剑尖稳稳抵住李岩咽喉,停而不刺。
阳光照在木剑之上,映出一道笔直的影。
李岩僵立原地,面色由红转白,额角青筋跳动。他想怒喝,想挣脱,却发现对方剑尖虽轻,却如山压颈,动不得分毫。
“你……”他咬牙,声音从齿缝挤出,“故意羞辱我?”
陈浔未答。
他缓缓收剑,木剑归于身侧,动作从容。然后转身,朝兵器架走去,将木剑放回原位。
“师兄。”他背对着李岩,声音清冷如山泉流石,“剑在人心,不在利刃。”
话落,他抬手握住青冥剑剑柄,确认绸带系紧,迈步离场。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无人言语,无人阻拦。有人低头避开视线,有人望着那背影久久未动。
李岩站在原地,喉间仍残留着木剑的触感。他慢慢抬手,摸了摸脖子,指尖微颤。片刻后,他拔出木桩上的长剑,转身离去,步伐沉重,却未回头。
陈浔回到居所,推门而入,将青冥剑置于案上。屋内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墙角堆着几卷旧书。他坐下,取出怀中半卷竹简,摊开于桌面。
残篇上的剑气灼痕依旧清晰,转折处如星点排列,隐隐成北斗之形。他凝视良久,指尖顺着痕迹滑过,仿佛能触到那一夜藏经阁暗道中的气息。
门外脚步声渐远,晨课结束,弟子们陆续散去。风从窗缝吹入,掀动竹简一角。
他未动。
肩头黑纹再度蠕动了一下,随即沉寂。
此时,远处钟楼传来三响,辰时将至。
他收起竹简,起身整理衣袍,准备前往掌门书房。手刚触及门闩,忽觉剑柄微热。
低头看去,青冥剑鞘上的月白绸带,正随风轻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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