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边缘的乌鸦还未飞起,陈浔已站起身来。他将双剑重新背回肩后,布带在腕间绕了半圈,以防颠簸时滑脱。远处骆驼低鸣,蹄下沙地微微震颤,那股沉闷的律动仍未停歇。
赵大山收好铜环,抬头望天。原本澄澈的漠空开始泛黄,风向悄然偏转,卷起细沙在低空打旋。他皱眉喃喃:“不对劲……这风来得太急。”
话音未落,东南方天际猛然腾起一道土黄色巨墙,如千军万马奔涌而来,遮天蔽日。狂风骤至,吹得货箱哗啦作响,几匹骆驼惊嘶跪地,缰绳崩得笔直。
“沙暴!”有人尖叫。
人群顿时乱作一团。伙计们抱头蹲地,有的想往沙丘背风处躲,有的却被风推着踉跄前行。赵大山死死拽住一匹受惊的驼兽,吼道:“稳住!别松手!”
陈浔却逆风而行,几步跃上最高沙丘。黄沙扑面如刀割,他眯眼望向风暴源头,左手按住袖中残铁,右手探入怀中,取出那张北漠残图。图上红圈标注的小点,正位于黄牙沙道偏东十七里,形似断裂山脉环抱之地——断龙口。
他闭目凝神,将昨夜赵大山所言与地图残片逐一对照。血脉共鸣者能感祖脉震动,而此刻脚下传来的节奏,与残图边缘一处波纹标记完全吻合。他猛然睁眼,跃下沙丘,一把抓住欲逃的骆驼缰绳,声音压过风吼:“不是走错路,是我们还没到。”
众人愕然。
“你疯了?”一名伙计嘶喊,“前面是死沙海!百年没人活着穿过!”
陈浔不答,抽出青冥剑插入沙中,借力稳住身形。他迎风而立,感知气流走向。东南方风势虽猛,但持续稳定,未见涡流回旋,说明路径未被流沙截断。更关键的是,地面震动微弱均匀,无空洞塌陷之兆。
“跟我走。”他沉声下令,“牵紧前驼,间距三步,不准回头。”
赵大山咬牙片刻,终于挥手:“听他的!拴好货物,准备前行!”
队伍缓缓移动。陈浔走在最前,剑尖划地为记,每十步一停,将残铁贴地试探。锈迹渐显,边缘泛出淡淡湿气凝结的暗斑。他低声自语:“地下有水脉。”
风沙愈烈,视线不足三步。一名伙计体力不支,跌倒在沙中。陈浔返身将其扛起,交给后方两人拖行,自己继续向前。沙粒钻进衣领,刮得脖颈生疼,左肩旧伤隐隐发胀,但他步伐未缓。
半炷香后,前方一声闷响,沙丘一角突然塌陷,露出半截石柱。藤蔓枯死缠绕其上,隐约可见雕花痕迹。陈浔抬手止步。
“到了。”
众人抬头,只见风沙稍歇处,一片低洼地显露轮廓。枯树斜倚岩壁,石垒围堰残存,中央一片干涸池塘,四周散落碎砖断瓦。虽荒败不堪,却是实实在在的人工遗迹。
“断龙口……真存在?”赵大山踉跄上前,声音发颤。
陈浔未答,径直走入绿洲中心。他拂去一块石碑灰尘,背面刻有模糊符文,线条走势与寒铁针灸架上的纹路极为相似。他蹲下身,指尖抚过刻痕,又探手插入池底干泥,挖出数寸,触到一层湿润黏土。
“这里有水源痕迹。”他站起身,“今晚可休整。”
队伍陆续进入绿洲避风处。有人开始清理塌陷入口,有人搭设帐篷。风沙仍在外围肆虐,但此地因地形凹陷,已不受正面冲击。
赵大山站在营地边缘,望着陈浔的身影在废墟间穿行。他悄悄摸出手腕铜环,轻轻一拧,暗格弹出银针。针尖朝下,他却没有动作,只是盯着陈浔的背影,眼神复杂。
“你怎么知道这里?”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风声。
陈浔立于石碑旁,望向远方依旧翻腾的沙暴 horizon。他没有回头,只淡淡道:“因为有人想让我找不到。”
赵大山手指一抖,银针差点落地。他迅速收回机关,低头看着掌心那道旧疤——那是十年前祖父临终前用刀划下的印记,形状与残铁上的“莫让血脉落地”六字边框完全一致。
他张了嘴,还想再问,却见陈浔忽然蹲下,从池底湿泥中拾起一块碎陶。陶片内侧有一道细小刻痕,形如钥匙孔。
陈浔指尖摩挲片刻,将其收入袖中。
远处,一只乌鸦扑棱着飞离沙丘,爪中红线断裂,半截飘落泥中。
残阳西沉,最后一缕光打在枯泉裂痕上,映出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陈浔站在石碑前,右手缓缓按上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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